
第1章 星陨如雨
第一幕秦川异象
嬴政的指尖触到剑格上的蟠螭纹,青铜传来的寒意比往日更甚,十二旒冕冠的玉藻无风自动,青玉珠串碰撞声里混着细微的铜器开裂声。他抬头望去,夜空中的紫微垣正在扭曲,二十八宿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棋局。骊山方向传来地鸣,山巅的烽燧台正在扭曲变形,砖石缝隙渗出暗红铁水。观星台上传来太卜的惊呼:“荧惑守心!中天有星如雨!”
九匹纯黑战马突然在驰道上人立而起,大口地喷着白沫,蒙恬死死拽住缰绳,铁蹄在驰道石板上刨出火星。他怀中的日晷仪铜匣烫得惊人,发出一阵阵蜂鸣,晷针在石盘上划出诡异的螺旋纹路——这是墨家设计的量天尺,此刻却像被无形巨手拧转的麻绳。“地脉移位三十七度!“他嘶吼着,声音淹没在金人崩裂的巨响中。
咸阳宫前,十二尊丈二金人的铜甲接缝处喷出青烟,紧接着渗出铜汁儿。廷尉李斯跪在丹墀上,手中传国玉玺的螭钮正在蜕皮,玄鸟纹路化作鳞片翕动。九阶之上的君主的玄色龙袍袖口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他却恍若未觉,剑锋割裂的袖帛在紫光中化作灰蝶纷飞,只见他剑指苍穹,玄色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朕既扫六合,何惧天道无常!”话音未落,整座咸阳城突然被紫光笼罩。
第二幕燕山雪夜
康熙手中的珐琅怀表突然迸出火星,掌心瞬间被烫出水泡,表盖内镶嵌的西洋镜面映出他变形的瞳孔。黄铜齿轮滚落在《皇舆全览图》的辽东部分,齿尖刺破羊皮纸上的鸭绿江。他望向窗外飘雪的燕山,发现山脊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远处也传来雪枭哀鸣,原本栖息在长白山的海东青群正撞向凭空出现的长城残垣。“传钦天监!”他转身时撞翻了景泰蓝火盆,炭火在驼绒地毯上烧出焦痕。
纳兰性德冲进暖阁,辫梢还结着冰凌:“禀皇上...”他结结巴巴地指着他手中提着的六棱玻璃灯笼,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只见他的六棱玻璃灯笼里,鲛油烛火突然暴涨,他辫梢的冰凌滴落在地,竟凝成八思巴文咒符。“皇上!“他指着灯笼映出的虚像,“正蓝旗佐领在追捕一队蒙古游骑,但他们的箭...箭镞会拐弯!“
康熙突然被案几上的千里镜吸引---康熙的千里镜筒身刻着《几何原本》测算标尺,此刻镜片却映出多重时空:红衣大炮的炮口伸出青铜弩臂,操炮的明军士兵甲胄上缀着战国玉璜。一只戴着萨满面具的雪狐从镜筒边缘掠过,爪间抓着半卷《永乐大典》残页。
第三幕汴河晨雾
朱棣的牛皮战靴碾碎枯叶时,叶脉溅出的汁液在甲板上蚀出小孔。他弯腰拾起半块残碑,上面“靖难“二字正在缓慢消失,“建文“二字逐渐浮现,如同活物般蠕动,青石表面渗出带着咸腥味的血珠。“三保,这河水颜色不对。“他掬起一捧汴河水,指缝间流下的液体泛着青铜光泽。
郑和的罗盘在宝船甲板上疯狂旋转,罗盘针尖迸出火花,沉香木制的盘体裂开细纹,南海进贡的犀角樯灯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陛下快看!“他声音发颤地指向河岸,晨雾中浮现的洛阳城楼上,飘扬的竟是隋字旌旗。五牙战船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战船的拍竿缓缓抬起,其上还挂着未化尽的冰棱。
突然宝船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底不知何时缠满锈蚀的青铜锁链,传来一阵木材断裂的巨响。紧接着一艘宝船也撞上凭空出现的石桥,桥头镇水兽首分明是战国形制。“缆绳!快割断缆绳!“马和的喊声被诡异的水声吞没。他握着波斯弯刀砍向融化的麻索,刀刃却陷入胶状物质,他细细打量,发现刀刃上沾着黏稠的青铜溶液。“这不是我们的时代。“他对着翻涌异色河水呢喃。
第四幕稷下惊雷
李隆基的指尖扫过焦尾琴时,第七根弦突然崩断,指尖瞬间渗出血珠,血滴在桐木琴身上绘出河图纹路。他望向窗外——殿外暴雨倾盆,乌云密布,他惊讶地发现翻滚的云层中竟有战车轮廓,青铜轮毂在云层之上碾出漫天火星。
“陛下!“姚崇奔入殿中,赤足踏过留下的水流在砖缝间游走,聚成《禹贡》九州图形。他手中竹简还在滴落水珠,“各地急报,泰山矮了三百丈,黄河多出十八道支流!“公孙大娘剑舞骤停,她的金蛇剑尖颤动如灵蛇,倏忽之间指向东方海面,那里升起十二道水龙卷,一座海市蜃楼正在浮现,惊涛骇浪之间隐约可见巨龟驮碑,石碑之上的文字飘渺而不可见。“开元通宝...“宋璟盯着手中铜钱,上面的字迹正在重铸,“变成了齐刀币!“
一声惊雷劈中祭天坛,青铜大鼎中沸腾的醴酒化作青烟。烟雾中浮现出一道虚影,神貌酷似管仲。他的峨冠博带在电光中飘舞:“姜齐早亡千二百载,尔等何人也?“
第五幕郢都迷雾
刘彻的赤霄剑劈开浓雾时,剑锋突然凝滞如陷泥沼。他望着江面上漂浮的楚辞竹简,每片简牍都渗出墨色血珠,把江水染成绀碧。“仲卿,你看这云梯。“他踢了踢脚边半埋土中的攻城器械,梯身藤条缠绕的方式分明是先秦工艺。
卫青的战靴陷进突然软化的地砖,砖缝中窜出的蒺藜刺透牛皮靴底。他忍痛拔出铁足,带出的泥土里混着半枚楚国蚁鼻钱。远处期门军追捕的百越斥候突然僵立,皮肤龟裂成陶片簌簌剥落,露出体内玉质的骨骼。“陛下!“卫青指向南方,原本南越王宫的朱漆檐角正在坍缩,化作云梦泽的芦苇随风起伏,“这不是我们的江山!“
张骞的使节杖突然生根发芽,桃木杖身绽开的桃花里迸出青铜箭镞。他堪堪躲过箭雨,发现箭尾绑着的帛书写着楚国鸟篆:“秦人已至汉水“。
第六幕新郑诡夜
杨坚手中的白玉笏板突然爬满血丝,笏头镶嵌的隋珠裂开细纹,渗出带着咸腥味的黑水。他抬头望向藻井中的紫微星图,发现北辰移位,天枢与摇光二星竟化作双首玄鸟对峙“高频,日晷影长。“他话音未落,高频手中的算筹自动飞散,在青砖地面拼出“甲子重开“的卦象。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十二道金符从司天台升起,在空中拼出篆体“韩“字。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脚步声,韩擒虎进入大殿,铠甲上沾着正在气化的血珠。“函谷关...“这位隋朝猛将的嗓音首次发颤,“城头飘扬的是玄鸟旗,大纛上写着的是‘秦’字!“
整座都城突然倾斜,宫殿梁柱发出龟裂的哀鸣。杨坚抓住正在融化的灯树,看见灯油里张仪的虚影正与韩非对弈。黑玉棋盘上,代表韩国的棋子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化作蒙恬铁骑冲杀而来。“合纵连横,今当重启......“,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第七幕邯郸朔风
忽必烈的角弓鹿筋弦自行震颤,箭囊里的雕翎箭发出苍狼垂死般的呜咽。他勒住战马,望着草原尽头拔地而起的赵长城,那些夯土墙垣正被青铜溶液浇筑,雉堞上浮凸出饕餮噬人的浮雕。“大汗小心!“伯颜挥刀斩落坠向忽必烈的流火,火星在铁浮屠面具上蚀出蜂窝孔洞。怯薛军阵列中,三匹战马突然陷入软化的大地,泥浆里翻涌出断裂的青铜戟与甲骨残片,将骑兵连人带甲吞入地脉。
八思巴的转经筒轰然崩裂,檀木碎片在空中组成卦象。“乾位倾覆,坤宫移位。他蘸血在羊皮绘出的星图突然渗出血珠,将二十八宿染成赤色。“这不是我们的长生天。“突然有骑兵惊呼,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整片天空呈现血红色,似一只可怖的巨兽,张开它的獠牙。
最老的牧羊人匍匐在地,他面前枯草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青铜麦穗。羊群啃食时口鼻迸溅火星,为首的盘角公羊突然人立而起,犄角间凝结的和氏璧虚影里,映出嬴政冠冕上的东珠正在龟裂。
终幕洛邑残阳
周赧王蜷缩在九鼎之间,鼎身上的饕餮纹正在吞食他的白发,露出布满铜绿的头皮。他手中龟甲裂成八瓣,龟甲裂缝中,他看到了不同的战场:铁鹰锐士与蒙古骑兵追逐在草原,红衣大炮轰击着开元盛世的城楼,楼船士与期门军争夺着长江渡口...
当最后一道霞光被黑云吞噬时,老人将残缺的玉璜投入司母戊鼎。沸腾的铜汁中升起七道狼烟,化作北斗七星悬于华夏苍穹。黄河突然改道,浪涛里沉浮着十二金人的碎片,每块青铜都映出一位帝王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