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仙门锄雨
玄铁锄头的棱纹硌得掌心发疼,陈青禾盯着晨露在锄面聚成的七道水痕——那是与玉牌背面相同的稻纹,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着渗入铁胎。三更钟声未响,他突然攥紧锄头冲进暴雨,灵植堂的百亩灵田在电光中泛着铁青色,每道田埂都暗合《百草经》里记载的“雷泽九宫“方位。
锄头落下时带起一串火星。当第七道沟渠挖至北斗位,陈青禾突然听见地下传来蜂鸣,像是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灵识。暴雨砸在刚成型的渠网上,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形成倒悬的水幕,将他笼罩在雷光交织的茧房里。
“咔嚓!“
第一声雷劈在亥时正刻。陈青禾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钉在水幕上,锄头划出的轨迹竟与玉牌纹路完全重合,雷光顺着渠沟游走,在每株灵稻根部炸出蓝色火舌。最中央的灵稻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芒,秸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成金属质地,麦穗上凝结的雷珠噼啪作响,像一串未引爆的天雷。
药阁长老燕无垢的云履踏破雨幕时,恰好看见陈青禾被雷柱掀飞的瞬间。少年后背的衣料已焦黑,露出与玉牌相同的稻纹胎记,而他手中紧攥的,是从焦土中冒出来的半截麦穗——穗身布满流动的雷纹,每道纹路里都封印着半张痛苦的人脸。
“是李天行的'雷魂种'!“随行的内门执事突然惊呼,“当年他强行融合雷灵根与灵植术,被宗门禁地的雷池反噬...原来残魂躲在灵田里!“燕无垢的指尖刚触到麦穗,雷纹突然炸开,在他掌心烙出与陈青禾相同的胎记,而远处的灵田竟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轮廓,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
更骇人的发现藏在弟子牌背面。当陈青禾用父亲留下的青铜药臼研磨雷纹麦,药汁中竟浮现出李天行临终前的记忆:三年前的雷池禁地,十九道雷劫劈碎了他的金丹,却在最后一刻,他将残魂注入自己培育的变异灵稻,用禁术“种子夺舍“等待重生。而陈青禾挖掘的九宫渠,正是激活这具“雷稻躯体“的最后一道钥匙。
“他在等一个能引动天地雷劫的耕道者。“燕无垢盯着逐渐恢复人形的雷纹麦秸秆,声音发颤,“你体内的神农血脉,让禁术误以为是神农氏的雷禾传承...“话未说完,整座灵植堂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灵稻的穗尖都转向陈青禾,根部渗出的鲜血在田面汇成“还我灵根“四个血字。
子夜时分,陈青禾被带到宗门禁地。雷池中央漂浮着十九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沉睡着与他长相相似的少年,颈间都挂着残缺的玉牌——这是玄天宗暗中培育的“雷稻容器“,试图复制神农氏的耕道传承,却因血脉不纯屡屡失败。李天行的残魂突然从他掌心窜出,扑向棺中最近的躯体,棺盖应声而碎,露出与陈青禾如出一辙的面容,心口处却嵌着颗雷电形状的谷种。
“青禾公子,“守在雷池边的灰衣老者突然跪下,正是失踪三年的外门管事,“当年您父亲带着完整玉牌逃出时,我们...我们不得已...“话没说完,燕无垢突然祭起玉碾盘,碾盘上的“玄“字已变成雷纹稻穗形状:“别听他胡言!这些容器都是为了承接神农遗脉,只有你能让李天行前辈的残魂归位!“
陈青禾后退半步,掌心的雷纹麦突然扎根他的灵脉,他清晰地“看“见了灵田下的真相——百年前玄天宗覆灭陈家村时,偷走了神农氏留下的七颗亚种谷种,却因无法激活,只能不断培育陈家血脉的后代,试图制造能驾驭神谷的容器。而他颈间的玉牌,正是当年祖先拼死护下的最后火种。
当第一百零八条雷劫劈向灵植堂,陈青禾做了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决定。他将雷纹麦种进雷池,用青铜药锄划出与玉牌相同的纹路,雷池之水突然沸腾,十九具水晶棺同时炸裂,所有“容器“体内的谷种都飞向他,在胸前聚成旋转的雷稻法轮。李天行的残魂在法轮中发出悲笑:“原来真正的传承不是夺舍,是让种子自己选择宿主...“
黎明来临,灵植堂的焦土上冒出了前所未见的灵稻——秸秆如精铁,穗尖凝雷珠,每片叶子都刻着陈家村被烧毁前的地图。陈青禾摸着新长出的谷种,发现它们能吸收修士的灵压反哺大地,与他在陈家地窖领悟的“地脉共生“完全契合。而燕无垢等人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灵根正与灵田产生微妙共鸣,仿佛修为越高,反而越贴近土地。
三日后,宗门禁地的石碑浮现出新字:“耕道者,以身为犁,以血为肥,以劫为雨。“陈青禾站在雷纹麦田中,看着首批成熟的谷穗自动飞向各地受伤的凡人——那些被修士视为“无灵根“的普通人,服用后竟能感应到微弱的地脉之力。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玄天宗不会容忍能打破“凡修界限“的神谷存在,而在地窖骸骨的记忆里,还有六颗亚种谷种沉睡在宗门各处,等待与他血脉共鸣的时刻。
暴雨再临,陈青禾握着玄铁锄头走向灵田。这一次,他不再是被挑选的容器,而是真正的耕道者——当锄头落下,雷光与稻香同时迸发,在他脚下,一条让凡人与修士共同扎根的新道,正从破碎的灵田中生长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