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携威问罪,以利诱之
“真龙天子!这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涂文辅冷汗直流,惊惧不已。
在天启朝作威作福的他,哪里领略过真正的帝王风采,哪里领教过真正的天威难测!
“忠犬?朕观你眉宇不似忠犬,而像饿狼啊!”朱由检语气发寒,丝毫不客气。
这番话令涂文辅呼吸骤止,现在的他只能不住地磕头,以祈求皇帝的宽恕。
不过朱由检没有理会。
随之他从袖中摸出了一封信件,递给涂文辅,说道:“你且看看。”
涂文辅颤抖地接过信件。
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纸上赫然写着他这些年来的所有罪证!
参与构陷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假传圣旨,制造“六君子之狱”。
擅用兵符,私调禁军,干预军事指挥。
卖官鬻爵,操控官员任免。
......
这四条大罪,每一条都是砍头的罪行。
尤其是“擅用兵符,私调禁军,干预军事指挥”,只此一条,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涂文辅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信件随之掉落在地。
他想不通朱由检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明明朱由检当时只是个无权王爷,根本没有能力调查这些事才对。
他不会想到此时朱由检乃是两世为人,通晓古今,对于他的丑事,一清二楚。
此时朱由检缓缓开口:“涂文辅,出生于河北,初为客氏之子侯国兴授读,通过巴结客氏进入宫廷。”
“在魏忠贤崛起之际,果断依附,现如今是内廷中仅此于魏忠贤的二号人物。”
“涂文辅,朕说得可有错?”
面对这心性难测的皇帝,涂文辅感觉自己像是透明的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无力搪塞,也再没有了狡辩之心,只是如死尸般点头:“陛下,说得分毫不差。”
朱由检俯下身,拿起了这封信,自顾自说着:“这封信上,你的罪行确实不少。”
顿了顿,他忽然一笑:“可惜......我不信!”
闻言涂文辅愕然抬头,只见朱由检借着烛火,已经将那封信点燃了。
朱由检盯着涂文辅,笑而不语,只是轻吐一口气,让那火焰愈发剧烈。
不一会儿,在涂文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这封信便化为了灰烬。
只剩下飘扬的火星,在空中飞舞......
“陛下......你......”涂文辅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种突发状况,着实令他猝不及防。
朱由检嘴角一抿:“涂公公,忠心侍奉多年,朕怎么会相信这信中的无稽之谈呢?”
能走到掌印太监之职,涂文辅自然是千年的狐狸,瞬间做出反应:“陛下,明断是非。奴婢,佩服之至!”
“我还有价值,不会死!”涂文辅暗道。
地狱与天堂的反差,令涂文辅几欲喜极而泣。
“陛下,真是......真是喜怒无常,天威难测!”
“这番恩威并施的心机与手段......莫非是太祖皇帝显灵?”
涂文辅对于这种变幻无常的帝王实在感到胆寒。
这种邪性与杀机,更甚魏忠贤,实在不敢想象这会出现在这个十七岁天子的身上。
性懒德浅,少年庸君?这哪里是庸君?!
恍惚之间,涂文辅只感觉十七岁的太祖高皇帝就在眼前。
朱由检淡淡道:“朕乃朱由检,是明朝的天子,不是秦朝的胡亥!绝不受宦官钳制,涂公公,你可明白?”
闻言涂文辅有些紧张,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对付魏忠贤。
现在自己已然到了屁股决定脑袋的时刻!
毕竟小问题靠脑袋,大问题靠屁股。站错了队伍,是真会死啊!
涂文辅不断思量,就在他纠结之余,朱由检开口了:
“我的近侍徐应元跟随我多年,近来我会提拔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而你,我自然不会亏待。”
以利诱之,这是瓦解阉党的最佳选择。
阉党成员大多是投机者,他们对魏忠贤根本没有忠诚可言,只对利益趋之若鹜,拥有随波逐流的特性。
果然这句话成功让涂文辅消除了疑虑,自己和徐应元早就暗通款曲,陛下这番安排,其意义不言而喻。
不过陛下怎知我和徐应元的事?
涂文辅愈加胆颤。
他深知此时的朱由检猜忌多疑,所以骑墙派绝对要不得。
他决定将宝全压在朱由检身上。
毕竟梭哈是一种另类的智慧!
况且新帝即位,自己早些投靠,还可以混个从龙之功!
想到这里,涂文辅立刻跪地,道:“内臣涂文辅,参见主子!”
朱由检很满意,说道:“如今朝堂局势暗流涌动,阉党首领魏忠贤霍乱天下,危害朝廷,并可能对朕不利,所以这魏忠贤坚决留不得!”
随之他俯下身,靠在涂文辅耳旁,缓缓开口:“朕自认为你是个妥当人,”
“你觉得呢,涂文辅?”
涂文辅只觉身侧有一头恶龙正在审视着他,这种帝王的压迫感,令他愈发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开口:“臣愿为陛下效死力!”
宦官之权来源于皇权,这一点涂文辅他很清楚。所以成为保皇党,绝对是不二之选。
至于继续跟着魏忠贤?呵呵,到头来,绝对只能走上谋反的路子。
他和崔呈秀等人是一丘之貉,霍霍朝廷,捞点黑钱他在行,让他篡位?
拜托!都快退休了,现在让我去玩命?!
涂文辅几乎已然达到了太监权势的巅峰,就算篡位成功,他的权势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不知陛下何时动手?”涂文辅询问道。
闻言朱由检淡漠地俯视着这个奴才,沉默不语......
在说出口的那一瞬,涂文辅已然明白自己犯了蠢事,眼见主子不说话,他一咬牙,猛地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当即红肿一片......
他暗骂自己愚不可及,这种敏感性问题居然也问得出口!
涂文辅把头埋得更低,颤声道:“奴才失言,万死之罪!”
他没有听到朱由检的任何回音,但又不敢贸然抬头查看,只能这样一直低着头。
不过随之涂文辅就看到一角龙袍从自己身侧掠过,这时朱由检声音幽幽传来:
“待我密令,闻风而动。若魏忠贤任何异动,立马告知我。”
涂文辅恭敬回道:“内臣谨遵陛下旨意!”
“彭!”
庙门闭合的响声传来,涂文辅也抬起了头。
可眼前已没有了朱由检的身影,只剩下那些孤零零的先帝牌位。
他大口地喘着气,手臂止不住地发颤,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恍若隔世。
皇帝先携威问罪,后以利诱之,恩威兼备,当真把他治得死死的。
短短一小会,对他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望了望四周,涂文辅总觉得瘆得慌,朝着牌位恭敬一拜后,赶忙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