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错位

术后第七周

陈野弓着腰骑电动车时，缝合线像烧红的铁丝般勒进皮肉。订单超时警告在闪烁——“还剩3分钟，超时扣款30元“。他咬紧牙关拧动油门，雨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里。

豪宅区的梧桐树在雨中沙沙作响。车轮碾过减速带时，他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17栋，周宅。

门铃响过三声，暖黄灯光裹着香水味涌出来。林晚赤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真丝睡裙的吊带滑到肘弯。她锁骨处有一块暗红痕迹，像雪地里落了一瓣腐烂的玫瑰。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餐盒砸在地上，汤汁晕开一幅混乱的图案。

沉默的五秒钟里

陈野看见：

她左手无名指的戒痕（没有戒指，只有一道浅白的圈）

玄关镜子里自己泛青的嘴唇

楼梯转角处，半截男人的皮带扣泛着冷光

林晚看见：

他工作服第三颗纽扣不见了（用订书钉勉强固定着）

急促而猛烈的呼吸

他右手下意识护住后腰的动作

“您的外卖。“陈野弯腰捡餐盒，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地毯上——不知是雨水还是鼻血。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谁啊？“周世昌的声音混着剃须刀运转的嗡嗡声。

林晚突然抓住陈野的手腕，把一卷钞票塞进他袖口。五百块，刚好是平台扣光他三天工资的数额。

“医药费。“她声音比雨还轻。

陈野笑起来。他抽出手，钞票散落一地。

雨中骑行，陈野感觉整个世界明亮而刺眼，耳中传来持续的嗡鸣，像是将他隔离在了整个世界之外。

电动车在拐弯处失控撞上护栏时，陈野没有刹车。他仰面躺在积水里，看着雨水从梧桐叶尖坠落。手机从口袋里滑出，屏幕亮起——妹妹发来病房自拍，背景里电视正在播放极光纪录片。

冰岛的雪，原来是蓝色的。

周宅浴室

林晚把淋浴水温调到最烫。她搓洗锁骨处的吻痕，直到皮肤破溃出血。镜子上凝满水雾，照得人影分外模糊。

门外，周世昌敲了敲玻璃：“明天慈善晚宴，穿我给你买的那条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