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脱回路者·零纪的起点
最初是虚无。
但这一次的虚无与以往不同。这不是循环开始时那种被预设的空白，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本质的虚无——一个从未被任何规则定义过的空间碎片。
林沉舟缓缓睁开眼睛。他躺在一片看似无限延伸的灰白色平原上，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抬头望去，天空中没有星辰，没有云彩，甚至没有颜色的概念。那里只有一种奇特的静谧气场，像是悬浮在存在与非存在边界上的量子叠加态。
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意义。没有灵气的波动，没有能量的流转，一切都像是一个尚未完成初始化的系统界面——空旷而充满可能性。
他缓缓坐起身，伸手触摸地面。触感很奇特，与其说是接触到了实体，不如说是碰到了一层“响应界面“。当他的手指在地面移动时，空气中自动浮现出一串串参数定义选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输入第一行代码。
“这里是...系统之外。“他低语道。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林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们不仅脱离了永恒回路，更是逃离了整个“被定义“的系统结构。这不是下一个轮回的起点，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原初之地。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是苏晚。但此刻的她看起来与之前有些不同。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熵光，那是她在预知回路时被强行灌输的信息，在“回路废墟“中经过自我重组后形成的新状态。这是预言者的后型态，一种超越了原有限制的存在形式。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澈，不再有往日的迷茫与痛苦。经历过无数次的轮回与预知，她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她轻声问道，目光投向远方模糊的界限。
林沉舟站起身，环视四周：“这里是Δ体系的盲点，是他们精心构建的多重宇宙模拟场中的一个死角。“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从未被标记过的空白层面，或者说——回路盲区。“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地面缓缓隆起，形成一块造型古朴的石板。石板表面浮现出几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篆字：
【零纪】
这两个字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下一刻，一道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平原尽头传来。那不是普通的灵气波动，而是一种他们从未感受过的能量形式。
林沉舟立即展开灵械感知系统，但令他惊讶的是，这股波动完全无视了他的探测。它像是一种“反存在态“的信号，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存在着。
“那不是灵气，“他神色凝重，“那是某种意识的残留。“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前进。随着距离的拉近，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空旷的平原上逐渐显现出大片的“意识残骸“，密密麻麻地倒伏在时间形成的沙丘上。
这些残骸呈现出半人型的结构，但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概念碎片和记忆片段拼接而成。有些面孔带着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记忆中见过；有些则扭曲变形，如同永恒凝固的噩梦。
伊莱雅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这些是第一纪元时期试图逃脱Δ回路却失败的人类意识残片。“她的数据流在空中形成复杂的波纹，“他们曾像你一样拒绝服从既定规则，但他们没能像你那样成功构建出自洽的逃脱系统。“
“于是他们变成了永恒的残响，“她继续说道，“存在着，却无法言说。被困在这个空间的褶皱里，成为历史的见证。“
林沉舟缓缓蹲下，注视着最近的一具“意识尸骸“。他犹豫片刻，伸出手触碰那个残骸的眉心——
瞬间，无数重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我们不该相信他们......“
“......人类不是简单的变量......“
“......Δ议会的真相是......“
“......我们只是他们构建'合格意识体'的失败草稿......“
他猛地收回手，额头上渗出冷汗。这些存在并非真正死去，而是被系统判定为“不合格“后遗弃在这里。他们是宇宙初次尝试赋予人类自由参数时的实验品，被Δ议会称为【零纪碎民】。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编号，甚至连存在本身都是不完整的。他们是“自由失败“的历史见证，是被主流叙事抹去的暗面。
林沉舟站起身，闭上眼。苏晚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想救他们？“
他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他走向原野正中那块巨大的“反投影水晶“。水晶内部闪动着他的过往影像——不仅是这一世的记忆，还有前五次轮回中的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几乎触及自由又被强制抹除的瞬间。
但这一次，水晶表面显现出不一样的文字：
【Δ协议·冲突异常记录：编号Δ-03】
【判定：行为模式已超出协议拟合阈值】
【建议：予以特殊标记】
【新标签生成：脱回路者】
这是林沉舟第一次获得一个不属于任何既有系统的身份标识：脱回路者。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前十一章的所有挣扎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为了获得胜利，而是为了赢得被记录为“例外“的资格。
突然，苏晚的身体一震，她的金色瞳孔中浮现出预知的异象：“小心，Δ议会正在尝试重新定位我们。他们派出了'干涉使'。“
林沉舟露出一丝冷笑：“他们害怕我成了无法控制的变量。“他看向苏晚，“更害怕我能在这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起点。“
伊莱雅走上前来，她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坚定：“你必须在Δ重新接管这个空间之前，写下这个世界的第一行逻辑。“
林沉舟抬头望向那片空白的代码天空。这是一个从未被书写过的起点，等待着第一个定义。他不再犹豫，伸出右手，将掌心的本体论伤痕完全展开。
鲜血在空中凝聚，构建出一个由“自由意志“、“灵气图腾“和“工程法则“共同组成的三元起始语句。字迹在虚空中逐渐成型：
人类，不再被重启。
起点由我定义。
这简单的两行字瞬间引发了惊人的变化。整个零纪原野发生共鸣，所有的意识残骸开始震颤。它们表面破碎的数据开始重组，面孔变得清晰，声音汇聚成一首古老的和声：
“脱回路者......“
“......终于归来......“
就在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时，虚空中再度浮现出一道青铜门。但这次的门扉上没有Δ议会的徽记，而是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符号：
Ω
“那是...超议会的标记！“苏晚失声惊呼，“是创造了Δ的存在！“
伊莱雅的数据流剧烈波动：“Ω是连Δ都要敬畏的存在。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时苏醒？“
林沉舟望着那扇门，忽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因为，他们从未真正沉睡。“
虚空中，更多的青铜门开始浮现。新的纪元，正在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