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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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像又不像

我和小福子从小是同班同学,长大又分配到同一单位上班。小福子名叫李治国,我叫李岱蔚,因我俩长得相似,又是同姓,所以人们常把我俩搞错。

小时候,小福子爱上大坑洗澡。他爸爸怕他淹着,每次抓到必胖揍一顿。一次,他挨打时被我爸爸单位的喜村叔看到,喜村叔怒道:“你怎么打老李家孩子?”

“打的不正是老李家孩子吗?”小福子的爸爸理直气壮地说,后来喜村叔才知道是认错人了。

我跟小福子虽然长得很像,但性格上却大相径庭。他好动,我好静;他好广交朋友,我愿意谢客读书。小时候,他的作业常常是我完成的;长大了,他的讲话稿回回都是我捉刀代笔的。

近两年,小福子喜上添喜,不仅当上了局党办主任,还当上了局长后备,成为炙手可热的红人。而我却是小福子手下的一名科员,回家媳妇没少骂我窝囊。

小福子经常不在办公室。他不是下基层视察工作,就是参加了朋友聚会。一天到晚,连我都很难见他一面。

闲暇里,小福子没少开导我:“这年月,既要哄住上边,又要压住下边,才能稳住自己呀,懂吗?可惜你我外表像兄弟,骨子里却是两家人,你要是真像我就好了。”说着,从他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扔给我说,“书呆子,看书吧!这是本好书,以后学成了,就不用整天啃咸菜头挨老婆骂了!”

我接过书一看,是李宗吾先生写的《厚黑学》。

每当挨小福子训斥时,我总是垂头落手,耐心听着。就像小学生聆听老师的教诲,可我这徒有其表的贱骨头,哪学得来小福子的派头,我盼望着有一天跟小福子真的一样多好!

慢慢地,我也学着小福子的架势,拿腔作调,颐指气使起来。一天上午,一个刚上任的厂长来到我办公室,将一个500元的红包塞给我,说是给嫂夫人买双袜子。我百般拒绝,仍无济于事。临别,那位厂长还说别当官不认人了。这样的事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我既不敢把钱交公,又不敢据为己有,夜里做噩梦,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天下午,刚打过下班铃,我下楼准备骑车回家。一出门,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迎面朝我走来。这姑娘,一米六四左右,细眉、大眼、红嘴唇,胸部双峰突起,看上去很打人儿。她上前一把拉住我,悄声说:“陪我出去一趟!”

我有些惊慌,心想,这是哪辈子修来的艳福,忙说:“对不起,我们不认识呀!”

姑娘嫣然一笑,扬了扬眉,头摇动了两下,一副不屑的样子。“怎么,我不新鲜了吗?想把我甩了!”

我急出一身冷汗,既怕让人看见,又想让人看见,以便尽快脱身。“小姐,我真不知您在说什么!”

“好小子,你昨晚还把我那样了,今天就不认账了吗?”

姑娘眉毛竖起来,拽起我就走。这时,正好媳妇赶到,总算解了围。回到家,一进门,啪!啪!我先冤挨了两个耳光子,接着就是没完没了地审讯。晚上还写了一千五百字的检讨才算过关。我倒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第二天是星期六,我骑车去了母亲家。

母亲近日受高人指点,开始信佛了。佛像是从长春净月坛北普陀寺请的,一尊铜质阿弥陀佛像,一尊瓷质观世音和大势至菩萨像。听说是请一位法号普明的高僧给开的光,所谓开光,就是让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法身进入塑像。

一进门,就见母亲端坐在床上,身着带大襟蓝色海青,头戴纯蓝方帽,手捻黄色琥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见我来了,单手示意,随后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又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母亲信的是净土宗,净土宗是佛家修炼各门类的一种。唐朝武德——贞观时期,有两位高僧:法号叫道绰、善导。为了把普通百姓,即佛家所说的根基浅薄者渡到西天极乐世界去,创立简便易行的净土宗。常人只需一心所向,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就可顿超三界,带业往生,归向西天。

母亲递给我一杯茶,我一饮而尽,顿觉全身清爽。“你印堂发暗,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真瞒不过她,我向母亲道出了心中的苦恼,并让她给我拿个主意。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因果轮回”,什么“业力所至”,什么“修善积德”……最后,我说:“您还是告诉我具体怎么办吧?”

“把钱以小福子的名义捐给希望工程,可以减少小福子的业力,你自己又积下一份阴德。”母亲整了整衣襟说。

小福子这两天气色不好,原来市纪检委在查他了。有人告他侵吞公款,有人告他金屋藏娇,有人告他行贿受贿……

小福子整天闷坐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抽烟。他打电话办事也总是对方关机,那些拜把子歃血为盟的哥们,一个都不来找他了,我像守候病人一样照顾他,给他买盒饭,找大夫,沏茶倒水,真可谓全天候服务。

不到一个月,小福子罪名被认定。一天,警车呼啸着把小福子抓走,不久就被送上法庭。这时,一封感谢信送到我们单位,是四川贫困地区一所小学寄来的,学校领导在信中说小福子做了件大好事,他的捐款使数十名失学儿童重返校园。就为这,小福子被减刑五年。监狱铁栏里,小福子流着泪,伸出手拉着我的手说:“就你够哥们儿,我要像你就好了!”

那天回到家,媳妇有笑脸了,餐桌上除每天必吃的咸菜外,还给我煮了三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