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隐深山名师琢美玉 透古怪小弟显异端
自此，每日里二赖子和姚梦琪就跟着老犟头和万事通在这深山老林里练起武来，万事通教二赖子，老犟头教姚梦琪。
老犟头和万事通都练就了一身超群武功，他们自幼跟沧州名师高鹏飞学武，如今虽是古稀老人了，但为了强身健体，他们何曾有一日懈怠，加之他们久经沙场，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一身功夫，自然是深不可测。
二赖子和姚梦琪是分开教的。老犟头没有教二赖子基本功，因为二赖子已经有了基本功，老犟头就直接教他拳术。
老犟头见二赖子有罗汉拳的底子，又见二赖子的小巧功夫虽然有缺陷，但也有其实用的地方，就将自己的功夫和罗汉拳融合在一起，结合小巧功夫实用的招式，另创了一套拳路，取名为“极迷拳”。
极迷拳一共五十六路，套路既大方舒展、刚劲凶猛，又有手法奇特，步法多变的灵巧，这种拳术好就好在既能对敌，又能健身。
二赖子早就学会了罗汉拳和小巧功夫，如今学这极迷拳，简直是得心应手。
姚梦琪没有基本功，万事通就叫他先从站桩练起，等姚梦琪的基本功练好了，就另教了姚梦琪一套拳术。
万事通见姚梦琪瘦弱，力道不及二赖子，就将极迷拳中刚猛的路子删减一些，结合太极的一些招式，取名“巧迷拳”，突出一个“巧”字，以达到柔能克刚的目的。
巧迷拳也有五十六路，其特点是闪展腾挪、蹿蹦跳跃轻灵敏捷，灵活多变，讲究腰腿功，讲究眼神和腿法的配合，独具风格。
二赖子和姚梦琪资质不同，二赖子领悟力极强，力气又大，加之练功刻苦，就是吃饭睡觉，他也在心里琢磨，所以，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他的功夫就进步神速。
姚梦琪的资质虽然也不错，但一则他起步迟，二来领悟力稍慢，三来他的气力弱小，所以进步没有二赖子快。
每天寅时，老犟头和万事通就将二赖子和姚梦琪叫起床。二赖子从前练过武，早已习惯了起早床，但姚梦琪却总是迷迷瞪瞪的，好半天也进入不了状态。
别看老犟头平日里对二赖子和姚梦琪嘻嘻哈哈，疼爱有加，可一旦到了练武的时候，老犟头就变了一个人，他手里总是拿着一根竹竿，看不顺眼就骂，姿势不对就打。看到姚梦琪一副睡不醒的摸样，老犟头恨铁不成钢，在姚梦琪屁股上抽了一竹竿，瞪着眼睛大骂：“你个臭小子，睡了一晚还没睡够？快快，站好站好！”
姚梦琪痛得一哆嗦，眼泪就出来了。老犟头又骂：“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男人流血不流泪，哭哭滴滴像个什么样子？太没刚性了！”
姚梦琪本想分辩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了老犟头一眼，嘟着嘴，委委屈屈地跟二赖子练站桩。
二赖子虽然已经有了站桩的基本功，但练站桩是他们每天必练的功课，他们每天要练半个时辰的站桩，然后才开始练拳术。
一天下来，本来已经筋疲力尽了，二赖子和姚梦琪很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但万事通不准，万事通要给他们授课。
老犟头叫万事通为万事通，自然是有道理的。万事通从前是老犟头的军师，他原本是塾师，学富五车，却无缘仕途，科考了几次，就连秀才也没中一个，后来也就懒心懒意了，一心当起孩子王，教授几个学生聊为生计，再后来义和团举事就被老犟头拉去当了军师。
万事通决意要将二赖子和姚梦琪培养成能文能武的全才，因此，他除了教二赖子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外，还教了《武经七书》。这是一部北宋颁行的兵法丛书，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军事教科书，它由《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七部著名兵书汇编而成。
傻子和尚教过二赖子兵书，《武经七书》中的《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就学过。二赖子虽然已经有两年没有摸过书本，但背诵起以前学过的《诗经》、《论语》和《孙子兵法》、《六韬》那些古籍武学书时，仍能顺流倒背。
姚梦琪不识字，万事通就先给他启蒙，让他读《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等。
二赖子因为读了很多书，万事通就叫二赖子也给姚梦琪上课，这样，二赖子不仅温习了以前的所学，还能更进一步地巩固自己的所学。
如此过了两年，再教二赖子和姚梦琪时，他让二赖子和姚梦琪先预习，两人讨论，将问题集中起来，然后逐一解答。
万事通很惊异二赖子和姚梦琪的聪颖和记忆力，从前在私塾教习时，那些孩子要好几天才能掌握的课程，二赖子和姚梦琪一晚就掌握了，这使得万事通的教学很轻松。
因此，对两人在讨论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小儿行径，万事通也不责罚，而是听之任之。这样，二赖子和姚梦琪学得也不枯燥。
就这样，二赖子和姚梦琪白天练武，晚上读书，看到两人进步神速，万事通和老犟头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万事通和老犟头带着二赖子和姚梦琪在屋前栽下疏密不一的梅花桩，教二赖子和姚梦琪在上面纵跳、练拳，舞刀。
练梅花桩也是基本功，目的是训练二赖子和姚梦琪在对敌时的身法和步法。只是二赖子和姚梦琪两人练的梅花桩与别人不同，梅花桩的形状经常变化，距离也渐渐拉大。
万事通又带着二赖子和姚梦琪在悬崖下栽下大小不一的树苗，待树苗成活了，就叫二赖子和姚梦琪每日里从小到大两手左右拨弄树苗。二赖子不知何意，问万事通，万事通只说：“你日后就知道了。”
万事通教二赖子和姚梦琪练轻功，万事通特意从山下铁匠铺打了两把小铲子，叫两人拿着铲子挖坑，然后叫两人从坑里往外跳，如果能跳出来，就继续挖深，挖到堪堪不能跳出时，教了他们一套呼吸的方法，叫他们先运好气往外跳。
这样练了一段时间，两人都能轻松跳出了，就叫他们往下再挖深一点，挖到不能跳出时不挖了，继续按照先前的方法往外纵跳，等练得能轻松跳出时，就再挖，再练，如此反复，每日不缀。
万事通和老犟头还教二赖子和姚梦琪爬树、攀崖。因此前他们在长沙就练过攀墙，所以，爬树攀崖对于二赖子和姚梦琪来说，倒也不是太难。
万事通叫二赖子和姚梦琪爬上树站在树杈间，就像练跳坑时一样，先运好了气觑准了对面树木的一根枝条纵身一跳，抓住对面枝条再将身子一荡，荡到另一棵树下抓住头顶的枝条再荡，就像荡秋千一样。
二赖子练纵跳时比较顺利，他劲大心思灵巧，知道如何荡才荡得远荡得轻松，所以，练了大半年，竟然就像猴子样在树林间荡来荡去也不会掉下来。
姚梦琪就遭罪了，他力气小，又没学会使巧劲，因而每每因为抓不住枝条而掉下地来，摔得他龇牙咧嘴，摔得重了，还会嘤嘤哭泣。
每次姚梦琪一哭，二赖子心里就一惊，他生怕姚梦琪摔坏了，就会跳下来问长问短地哄着他。
只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太柔弱了，不像个男孩子。
但练了一年多，慢慢地姚梦琪也能在树林中荡来荡去，只是他没有二赖子荡得快荡得远。
老犟头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包了一层厚厚布片叫他们在上面练拳击练腿功，每天要练到脚手红肿方才叫他们罢手。
或者用桃树枝条抽打他们的手臂和腿部，一直抽打得鲜血淋漓了才不抽打。然后老犟头用一口大缸盛满药液加热，叫二赖子和姚梦琪脱掉衣服跳进去浸泡，一直浸泡到全身通红了不能忍受了才叫出来。
那药液很神奇，无论二赖子和姚梦琪的手腿有多痛，只要一浸泡在药液里，就不疼了，第二天，就完好如初。
只是很奇怪，二赖子每次都脱得赤条条的，姚梦琪却红着脸扭扭捏捏总是不肯脱掉裤衩，任老犟头如何骂，也不济事。老犟头气得要打时，万事通就说：“其实不脱掉也无妨的，何必打他。”
老犟头才作罢。
老犟头在二赖子和姚梦琪的腿上绑上灌了沙的绑腿走路、跑步、练武，只有晚上睡觉时才能解开。
沙绑腿开始很小，是逐渐增加重量的，等到二赖子十八岁时，二赖子劲大绑的沙绑腿已经增加到三十斤，姚梦琪也增加到十斤。
如此练了十年后，二赖子和姚梦琪解开绑腿与小白小黑赛跑，二赖子一下就能追上小白小黑并远远超过它们，姚梦琪也能追上小白小黑。
万事通和老犟头还教二赖子和姚梦琪学习魔术、戏法和杂技，老犟头和万事通的家乡许多人以杂技为生，老犟头原来就是玩杂技的。
万事通教二赖子和姚梦琪接骨和处理伤口的方法，带他们辨识药草，告诉他们调制治伤的药方。
每日里从水缸里浸泡完后，二赖子和姚梦琪就跑到附近的一处水潭里去洗澡，粘在身上的药液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他们不能不洗干净。
那水潭是由一道从悬崖上直泻而下的瀑布冲刷而成，潭水绿波荡漾，有鱼儿在水中游泳，水潭四周碧树青草，还开着各色花儿，香气氤氲袭人，是一处极妙的处所。
二赖子看姚梦琪蹲着撒尿，就说，弟弟，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蹲着撒尿？
姚梦琪红着脸说：“我妈妈说了，蹲着撒尿是君子，站着撒尿是小人。”
二赖子哦了一声，说：“那我以后也蹲着撒尿。”自此，二赖子果然再撒尿时也蹲着撒。
直到有一天老犟头看到二赖子蹲着撒尿，喝骂道：“臭小子，你这是弄什么玩意，都这么大了还蹲着撒尿？”
二赖子分辩道：“站着撒尿是小人，蹲着撒尿是君子。”
老犟头哭笑不得，又骂道：“你这是什么歪论？还君子小人，是男人就得站着撒尿！”
二赖子又道：“弟弟也是蹲着撒尿的。”
老犟头喝道：“他是他你是你，你就得站着撒尿！”
以后，二赖子只好还是站着撒尿。
二赖子和姚梦琪在水潭里洗澡时二赖子脱得赤条条的，姚梦琪却依然穿着小裤衩，二赖子以为姚梦琪是习惯使然，只是心下嘀咕：也不嫌累赘。
他们在水潭里游来游去，他们是万事通教会游泳的。二赖子和姚梦琪的游泳技术越来越高，二赖子和姚梦琪到了水里，就像鱼儿一样，追逐嬉戏。
二赖子用手掌击打水面，击起的水花泼了姚梦琪一头一脸，姚梦琪不服气，也击打水面泼二赖子，也泼了二赖子一头一脸。
两人泼着泼着就接近了，二赖子趁姚梦琪不备，在姚梦琪腋窝里挠了一下，等姚梦琪去挠二赖子时，二赖子却飞快地游开了。
姚梦琪不依，嘟着嘴不高兴，追着二赖子，嚷嚷道：“你让我挠，你让我挠嘛！”
非要挠回来。
看姚梦琪不高兴，二赖子就假装着被姚梦琪追上，让姚梦琪挠。姚梦琪挠二赖子，二赖子忍着不笑，姚梦琪就继续挠，挠着挠着，二赖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夹紧着胳膊向姚梦琪求饶，姚梦琪方才罢手。
两人戏水时，姚梦琪没有二赖子鬼主意多。二赖子有时潜水到姚梦琪身下，挠姚梦琪脚心，吓得姚梦琪惊叫一声飞快游开。
姚梦琪想报复二赖子，也潜到水里去挠二赖子，可每次都被二赖子躲开了，除非二赖子看到姚梦琪不高兴，故意让姚梦琪挠。
二赖子潜水的技术很好，有一次二赖子潜到水中，好半天也不出来，把个姚梦琪急坏了，他哭着大喊：“哥哥哥哥，你别吓我，你快出来吧!”
可水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二赖子还是不出来，姚梦琪以为二赖子被淹死了，哭啼啼地正要跑回去喊万事通和老犟头时，二赖子却“刺啦”一声从水底里钻了出来。气得姚梦琪在二赖子的背上直捶。
二赖子还可以挺着肚皮躺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似的。姚梦琪摘了一棵水草，偷偷游到二赖子身边，将水草伸到二赖子的鼻孔里轻轻挠，挠得二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把薅住水草，朝姚梦琪追去，就要挠姚梦琪。
姚梦琪一边逃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有时候水潭里的鱼儿咬姚梦琪的脚，姚梦琪也“咯咯咯”地笑得喘不过气来。鱼儿咬他们，他们就在水里摸，二赖子摸了一条鲤鱼，姚梦琪就喊：“我要我要。”二赖子就将鱼给了姚梦琪。鲤鱼挣扎着，姚梦琪一下没抓住，鲤鱼扎进水里，姚梦琪就懊丧得叹着气直捶水面。
二赖子就安慰说：“莫叹气，我再捉一条就是，这里的鱼很多。”
二赖子就潜在水里捉，果然又捉了一条鲤鱼，虽然小得多，但姚梦琪却高兴得又喊又叫。
一次，一条尺来长的水蛇箭似地飞快向姚梦琪游来，姚梦琪惊叫一声，吓得脸都变了色，一把抱住二赖子。二赖子连说：“不怕不怕。”一把抓住水蛇，猛地摔到岸上。
姚梦琪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二赖子嗤嗤笑道：“你真胆小，这是水蛇，咬了人也没毒的。”
姚梦琪嗔道：“我是……嘛！”却咽下了后面的话，只是脸红了红。
二赖子奇怪：弟弟怎么如此喜欢害羞？
洗完了澡换衣服时，姚梦琪虽然不背二赖子，却总是背过身子换裤衩。二赖子也不以为怪，还是以为姚梦琪是习惯使然。
他们有时看天色还早，就坐在水潭边说话。
姚梦琪将脚伸在水里，一翘一翘地撩水，修长的腿洁白如玉。二赖子就摸了摸，说：“弟弟你的腿好美啊！”
姚梦琪任由二赖子摸，只是说：“腿还不就是腿，有什么美不美的。”
二赖子遗憾地说：“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男伢子长这样的腿不好，没劲！你要是女的就好了。”
姚梦琪就侧着脸看二赖子，良久问二赖子：“怎么是女的就好了？”
“那你一定是个美女，我就可以娶你做堂客。”
姚梦琪脸红了，低着头不做声，只是用脚撩水。
二赖子以为姚梦琪生气了，连忙说：“你莫生气，我再不这么说你行了不？”
姚梦琪却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那我就变一个女的给你做堂客。”
二赖子哈哈大笑：“弟弟你真好笑，男人还能变女人？莫讲蠢话了。”
姚梦琪却说：“到时我就真的变成女的，只是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娶我做堂客。”
二赖子知道姚梦琪是逗他玩的，也说道：“你以为你是这水潭里的鲤鱼精？还变女的呢！嗤——”
二赖子看过《追鱼记》的戏，知道张珍在岳父家后花园的水潭边认识了一条大红鲤鱼精，后来变成了一个美女，嫁给了张珍。
但他知道，那是戏，世上根本就没有鲤鱼精，弟弟更不是鲤鱼精。
“你别管，你只说你娶不娶？”姚梦琪却一脸认真。
“只要你能变，我就一定娶。”二赖子没法，这个弟弟，有时候就是有点古怪，而他，却是万万不敢惹他生气的。
姚梦琪伸出右手：“那我们拉钩。”
“拉钩就拉钩。”
两人就小手指拉小手指，大拇指还相互盖上一个章，口里说道：“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只是二赖子却在心里暗暗好笑。
看天色快晚了，两人怕万事通和老犟头等他们吃饭等急了，就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灿烂的晚霞沐浴在他们身上，镶上了一道彩色的金边，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