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局
当王融把袁术兵马入境，驻扎在盱眙地界的消息告知众人时。
原本热闹喧嚣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笑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脸上的喜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彷徨不安。
片刻之后。
“袁公路利用袁氏威望，从淮南附近征募了一批爪牙，如今以广陵为依托，大肆侵入我徐州地界，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惶恐的不是袁术本身，是袁术背后的四世三公袁氏一脉的威望。
袁术又是袁术嫡子，人在寿春振臂一呼，便能快速拉拢一支支队伍，为他所用。
“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何止淮南与广陵两地？我东海、下邳郡国之内，受袁氏栽培、举荐者何止百十上千？”
“他若......”
这个世道，永远都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众人热议之际，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士兵慌慌张张，言语之中尽是焦虑。
“袁公路的兵马抵达下邳地界后，他遣人号召下邳地界的州郡官吏，一并投袁。”
“好在这些门生故吏畏惧各地守军，故而只是拖延了办公，并提交了辞官申请，暂时未敢公开离去。”
“但即便如此，下邳各地府衙也瞬间进入了瘫痪状态，政令难以传达。”
“如若是袁氏兵临城外，城中的门生故吏想必会倒戈相迎，下邳危矣。”
几句话下来，让众人乱了心神。
“下邳乃是我徐州门户，岂能丢于袁术之手？”
“当初如果迎接袁公路接管徐州，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你说这些作甚，开弓哪有回头箭？”
“怎么没有回头箭？我们当时拟了一批子弟南下投奔了袁氏，可暗中写信让他们向袁公路请命，将其迎入徐州，危局骤解！”
这是世家门阀的生存法则之一。
当局势进入了难以掌控的阶段之后，为了保住家族的发展延续，他们会向现实妥协、低头。
一如现在有人说要迎接袁术进入徐州，背地里的意思就是抛弃刘备。
当门阀需要仁义礼智信的时候，他们的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
当需要转变家族发展策略时，可以一样都不沾。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那玩意是正人君子的。
王融冷冷地看着面前众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乱转。
他没有责怪这些徐州士人、豪强代表在生死关头产生了动摇的想法。
因为王融本身也是士人，他遵守着士人的规则，才得以爬到如今这个地步。
吃饱了饭就把桌子掀翻，这种举动会惹人笑话。
一旁的刘备脸色非常难看，神情极其复杂。
他刚从城外的营寨里回城，还没高兴片刻，原本说好了支持他掌管徐州的豪族之人，竟然赤果果地谈论着引袁术入徐州的话题。
丝毫没把刘备放在眼里，更无考虑刘备的感受。
刘备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虽有不甘，却也无奈。
但刘备没有轻易放弃，他还是想说几句话，想要乞求这些变心的豪族回心转意。
“诸位......”
刘备很尴尬，现场没人理会他。
高门子弟眼中只有家族和前程，没有刘备，他只能求助于一言不发的王融。
“先生，请先生......”
“稍安勿躁。”
王融抬手，这句话既是对刘备说的，也是对在场的士人、豪强说的。
琅琊话事人说的话，的确比徐州牧刘备好使。
所有人闭上了嘴巴，看向王融。
“当初，我们在开阳县约期集会的时候，已经谈好了规则和细致的计划。”
“而今局势一变再变，大家都认为利好于袁曹而不利好于徐州，竟想着引袁术入徐，驱虎吞狼。”
“难道大家都做好了在袁氏门下低头舔食的准备了吗？”
“如若真是没办法了，融二话不说，带领诸位去追随袁氏。”
“但实际并非如此。”
“徐州战场的主动权，仍旧在我们徐州人手中。”
“一遇劣势，便思退路，乃至投敌，实为不妥。”
“仗，不是这么打的。”
王融摇头。
众人安静，听着王融把话说完。
“融早已安排好退敌之策，诸君何须慌乱？”
当退敌之策四个字一出，众人已无心再听后半句。
他们纷纷请王融不要卖关子，先把计策说出来，让大伙听听是怎么回事。
王融道：“此前融曾请陈长文往北出发，日夜兼程赶往兖州东郡，就是去执行退曹之策。”
“如今算算时日，兖州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
他的招数很简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上次曹操趁着前徐州牧陶谦和徐州本地士人豪强不合闹矛盾之际，东征徐州汲取利益。
现在王融这个穿越客趁着曹操和兖州本土世家不合的契机，请士人陈群去兖州说服东郡守备陈宫，迎吕布入主兖州，抢曹操的根基。
兖州人和曹操的矛盾很大，曹操想让诸曹夏侯的宗室势力逐渐坐大，成为主导兖州的绝对军事力量。
这种行为，兖州人很明显不能接受，名士边让之死，是使得曹操和兖州人彻底爆发冲突的催化剂。
兖州人见曹操不守规矩，自然会奋起反击，把吕布迎进徐州，有曹操好受。
起码未来数年，曹操都不会有再征徐州的机会了。
“关于曹军，无需忧虑。”
王融说道，他将自己的谋划部署告诉众人。
“可计若不成呢？”
有人问了一嘴。
计策倒是个好计策，不费徐州人太多代价，如果成了，固然是好，计策不成，他们就要转头去欢迎袁术。
“计若不成，融尊重所有人的选择，绝不阻拦。”
王融并不担忧，淡然自若。
众皆大喜。
刘备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王融身上了。
陶谦当不好徐州牧是有原因的，刘备感同身受。
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不听话，他连徐州牧这个位置都不稳，更别谈以后。
“姑且算曹军尽数撤离，那袁氏兵马呢？”
“需知袁术兵马精锐程度，亦不输曹操。”
回过神后，又有人想到了袁术的兵马还在徐州地界，未曾击退呢。
他们问王融，是否能把袁术的兵马也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