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立威立德（中）
“是陈参事，他是点灯镇镇守府蔡长老的心腹，先前高执事事发的时候，蔡长老就是派他过来压下这件事情的。”
只在一旁，小陈听到声音小声提醒楚桓，便是小心迎了出去。
楚桓心中隐约有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来的这么巧，自己才到点灯镇就登门了，莫非早就候着自己？
陈参事很快入到正厅，他长得不高，面相有些俊俏。并未穿着宗门的制式道袍，只裹了一件白色素雅的法袍，看着有些阴柔。
两人稍稍寒暄打个照面，陈参事就支开了小陈，只与楚桓单独对坐。
“楚执事真是年少有为，才出太南谷就已经是二阶执事。想当年我和蔡长老也是机巧院出身的，好不容易熬了几十年资历，才和光烨道人有一番情谊，楚师弟，你我之间是自家人。”
楚桓没有去接这番拉近距离的体面话，他只板着脸，微微拱手做严肃相：
“正要去镇守府寻长老主持公道，未曾想到陈参事就已经登门了。我已经听说了上任高执事捅出的窟窿，把我这搅得空空如也，这叫我如何敢交接？依我看，我只得去书一封去寻光霁，光烨道人问个清楚，这么大的事宜，怎么敢叫我担这个责？”
陈参事连连摆手，他一边从怀中储物袋中取着物件，一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楚师弟莫慌，我来此处就是为了负责此事的。”
一边说着，他就从怀中取了一封信纸递过来，随即又将一份只有巴掌大的木鸢放在桌上。
“师弟且看，这是何物？”
楚桓随意扫过，
那信纸的落款是光烨道人，是写给蔡长老的，大概意思是多多照顾机巧院的后进弟子。
那木鸢更是机巧院的制式傀儡，一阶下品的法器，素来是用来侦查和试探用的。
见到此处，楚桓没有吭声，只看陈参事静静表演。
“光烨道人有过吩咐，我们也知道师弟志向修行，注定只是在外门匆匆停留一二，这些庶务事本不该烦你。”
“但是有些时候，事情找上门来也是没得办法。那高执事利欲熏心，害得大家都讨不得好。蔡长老知道这有些为难，还请师弟暂时接过机巧院，为吾等一起遮掩，今后几年大家一起同舟共济，好保送师弟进到内门之中。”
楚桓挑了挑眉毛，这陈参事的话要正反两面听。
正面来说就是大家一起和光同尘，把这件事情遮下去，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反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威胁，楚桓要是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这几年在点灯镇就别想好过，
楚桓冷笑了两声，只是盯着陈参事的眼眸：
“陈参事，我虽年轻，但可不是不晓事。有些事情不上秤，不值一提，但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现如今点灯镇机巧院的铺子家徒四壁，我若是正式交接，日后宗门查下来，可治的是我的罪，高执事利欲熏心，又关我什么事？我还年轻，还有好些路要走呢。”
陈参事被楚桓盯得有些发毛，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的多。
他赶忙装出一副和蔼的态度，亲善笑道：
“楚师弟，我们都是自家人，哪能让你被治罪呢？日后你进了内门，师兄们还要多仰仗你呢。你看这个，这是什么？”
说着话，陈参事微微将桌案上的木鸢推了过来。
楚桓随意接过，只用分神化念决轻松将神识附着在木鸢上，木鸢很快就从桌上腾空，只在那左右腾空翻转。
稍稍摆弄了一会，待到木鸢重新落到桌案上，楚桓冷声说道：
“宗门的制式傀儡，一阶下品的规制，落款是宋匠师，还是点灯镇机巧院产出的物件。这是何意？陈参事，有话直说吧，这机巧院的傀儡怎么落到你的手上的。”
陈参事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一并推了过来。
“旧日那高执事急功近利，典当这些机巧院的傀儡法器和材料物件只卖了半价不到。”
“他事发之后，蔡长老私底下令我火速去寻。我寻到这批货物的时候，傀儡大体完整，但那些材料已经被商贾散的干净，我已经列了清单，师弟请看。”
“总计有三十七件一阶傀儡，四件二阶傀儡，合计四十一件，但赎买这批货物花了蔡长老自家约莫一千二百枚灵石。”
“长老愿意将这批货物归还给机巧院，让机巧院恢复营生。这样子算是两全其美，这事就不声不响的过去了。”
“但这一千二百枚灵石得由师弟补偿长老，不求师弟现在取出，只要师弟立一张等额的借据，年息两成，复利计算。”
“还请师弟放心，蔡长老是有分寸的，绝不会同师弟扯下面皮。你既然将来是光烨道人的弟子，往后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人。”
“师弟若是答应，明日机巧院就能恢复营生，师弟若是不答应，那就再也见不到这批货物了。彼时就算官司打到天枢峰，蔡长老也不过是个失察的罪过，可师弟日后就成了个刺头，再没人敢照应了。”
“外门不比内门，师弟切莫自误，和光同尘方才是外门的处世之道，内外照应，修行之路方才能更加稳当，不是吗？”
听到此处，陈参事已经是图穷匕见了，楚桓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蔡长老的意图。
好一个一鱼三吃，
一千二百灵石，两成利息，复利计算，十年就是七千灵石还多。
真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都敢来算计自己，只怕那高执事八成就是被这陈参事和蔡长老一块坑了。
陈参事阴柔的笑了笑，他见楚桓许久没吭声，便起身站起。
他从怀中取出早就备好的借据，丢在桌案上，轻轻拍了拍楚桓的手背，阴柔笑道：
“楚师弟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签了这份借据就可以来镇守府寻我，往后我们同舟共济，自在宗门中有一方风雨呼应。”
楚桓微微举手，止住了陈参事离去的动作。
“不必了，陈师兄，我想的清楚，无非是借据，我签就是了。我只一个条件，我希冀明日就能将那些傀儡物件运回来，恢复机巧院的营生。”
陈参事微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楚桓要磨一阵时间，方才认下这番阳谋算计。
未曾想到此子竟然这般果断，他不禁高看了楚桓两眼。
楚桓只在心中冷笑。
一千二百灵石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你们两个阿猫阿狗敢将算盘打在他的头上，那真是自取死路。
还钱？不存在的，
人死债消，
只要债主死了，债自然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