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纵火家
子弹打出,没入两人的头颅——管家那颗总是面无表情的脑袋终于炸裂,飞溅出无数木屑。
而爵士,明明被子弹击中,却还像没事人一样,看着李昂微笑。
子弹在他头部留下一个完美的圆洞,他那双混浊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嘴角扭曲成一种不自然的弧度。
笑笑笑,还在笑!
“年轻人,”爵士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果然有足够的智慧。”
李昂没有时间听他的废话,也没有停在那里查看战果,他早已经计划好该做什么了。
你的手段就是这样?那我要给你看看我的了。
他刚刚吃下的东西应激式地呕出,洒在杯盘之间。
反流上来的胃酸灼烧着咽喉,使他的内脏陷入全然失控的痉挛。
肮脏,恶心,不体面,反正不是我家。
一脚将椅子踢开,李昂转身就跑。
木椅在石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餐厅中回荡。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恐惧中的大脑却出奇地清晰,就像之前在教堂和藏书室揭开谜题时一样——这是一种异常的、近乎超自然的清晰,一种超凡的智慧。
按照预先设想的那样——他伸手撅下一根蜡烛。
热蜡灼伤了他的手指,但他毫不在意。
比起身后那不死的怪物,这点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这不是恐慌,这是求生的本能。
没有时间注意那吃了枪子的爵士在发生怎样的变化,他迅速跑到隔壁酒库门口。
酒库有两扇门,一扇通向走廊,一扇通向餐厅。
他奋力一脚,蹬开走廊那扇门。
主啊,请指引我。
开枪,击碎一排酒桶。
子弹穿透木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即是液体喷涌而出的声音。
陈年烈酒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李昂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
扔出蜡烛……然后……
扔出的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突如其来的热浪灼烧。
那小小的火苗在接触到酒精的刹那,暴涨为一团耀眼的火球。
跑!
爆燃的烈酒迅速引燃一切,燃烧,爆裂,迅速将走廊吞噬。
火焰如同活物一般沿着地面和墙壁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可燃物。
古老的木制家具在火中扭曲变形,壁挂的织物瞬间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和木材燃烧的味道,熏得李昂双眼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须继续向前奔跑。
李昂知道他今天的体力已经消耗太大了,早上在镇上奔波,中午往返教堂,下午又跑去邮电局,但是现在还得全力奔跑。
他的肺像是被火烤过一样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刀片。
腿部肌肉因过度疲劳而颤抖,但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前进。
背后,火焰照亮了整个走廊,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前方的墙壁上,扭曲而巨大。
逃出去,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从火焰中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是爵士,或者说曾经是爵士的什么东西。
火焰正吞噬着他的衣物和皮肤,但他依然前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随着衣物烧尽,李昂看清了那具躯体的真实面目——那不是人类的肉体,而是某种苍蓝的、似肉而又似钢的材料构成的躯壳,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啊……智慧,”那声音已经不再像人类,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多么天才的手段……您看到了吗?……”
声音中充满了一种病态的赞美,仿佛李昂的行为是某种值得欣赏的艺术品。
那声音不是在对李昂说话,而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汇报。
果然,这鬼东西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不,也许是冲着威廉来的,我算附赠的。
恐惧席卷了李昂的全身,但他的手臂已经自动举起,瞄准了那团蠕动的恐怖。
时间似乎变慢了,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生物眼中闪烁的蓝光,能听到它体内某种液体流动的声音。
砰!
又一声枪响在走廊中回荡。
子弹击中了那东西的胸膛,留下一个焦黑的洞。
但它并未倒下,只是稍微踉跄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
烈火已经点燃了它的身体,但那东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它的身体在火中扭曲变形,不知是什么体液正从他体内涌出,流淌着,燃烧着,但它却仍然向李昂靠近。
李昂再次扣动扳机,他已经几乎要握不住枪了。
砰!
这一次,子弹击中了那东西的头部,正中眉心。
诡异的液体从伤口中涌出,在火中发出嘶嘶声。
那人形终于停下了脚步,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四肢扭曲着在地面上摔打。
那人形躯干鼓胀着膨大,在火中跳动,像是一颗巨茧。
李昂没有等待确认它是否真的死亡。
他转身继续奔跑,每一步都感觉是踩在刀尖上。
肺部灼热,但恐惧给了他超越极限的力量。
没有时间装弹,现在他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
还剩一颗子弹。
接着跑。
古堡内部的布局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从酒库出来,穿过餐厅旁的小走廊,然后是通向前厅的主走廊。
前厅连接着大门,那是他的生路。
火焰还没有完全吞噬这条路线,但烟雾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重,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次呼吸极端难受痛苦。
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须前进。
头晕目眩开始袭来,氧气的缺乏使他的大脑开始感到眩晕。
斑点状的黑影开始在他的视野边缘闪烁。
还有威廉……李昂想找到他一起,但只怕没有时间。
他们初遇仅仅几天,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威廉已经给了他许多指导与帮助。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他已经……
当他跑过图书室的时候,发现那里又不太一样了。
从半开的门缝中,他瞥见室内的光线与往常不同。
不是昏黄的烛光,而是那种奇异的蓝色光芒。
等等。
好像有人坐在那里。
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