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幕：千刃噬魂

陆昭明的战靴碾碎剑冢入口的枯骨时，三百里青铜戈壁突然渗出细密血珠。那些凝结了三个甲子的玄甲卫残血，顺着螭纹战靴的凹槽攀爬，在玄铁护腕间凝成赤金色咒文。他每踏出一步，蛰伏在断戟丛中的兵魄便苏醒一分，锈蚀的刃口在月光下割裂出冰裂纹的寒光。

“叮——“

一柄斜插在玄武岩上的环首刀突然震颤。刀柄缠绕的五色丝绦应声崩解，金线如嗅到血腥的活蛇，倏地钻入龟裂的地缝。陆昭明腕间残存的红丝骤亮，刺痛感裹挟着记忆碎片刺入颅腔——鎏金酒壶倾倒时坠落的琥珀色液体里，沉浮着龙女逆鳞碎屑的磷光。

“庆功酒要凉了。“

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实的剑鸣重叠。九尊玄甲卫石像破土而出，它们的重甲并非锻造之物，而是由万千残兵熔铸：断刃为鳞，箭簇作瞳，胸腔内跳动的星砂伪心泛着尸蜡般的青白。首尊石像挥动战斧劈来的瞬间，斧刃竟幻化成木阵中折断的龙角残枪，枪尖滴落的紫黑毒液正是镜湖水魅的本源！

陆昭明旋身格挡，龙鳞剑与战斧相撞迸发的火星，在青铜戈壁上烙出焦黑的《归墟志》残文。第二尊石像的链锤扫过他右肩，甲胄崩裂的刹那，三百条傀丝从伤口钻出，每根丝绦末端都缀着微缩的浑天仪——正是公主在皇陵地宫嵌入他护腕的禁制。

“你的杀招，归我们了。“

石像的喉骨摩擦出历代玄甲卫统领的混响。陆昭明后撤半步，靴底犁出的沟壑中突然刺出青铜地刺——那锋刃的弧度与皇陵壁画中剜目刀如出一辙。他仰面避过致命一击，发带却被劲风割断，散落的黑发瞬间被星砂染成霜白，每一根发丝都倒映着木阵焦土里新生的妖瞳。

第三尊石像的胸甲轰然洞开，喷涌的龙髓金液在空中凝成诏令：“癸卯年霜降，饲剑者入冢“。粘稠的金雨落地即生薄刃，那些拓着玄甲卫名册的剑胚，竟将陆昭明的倒影割裂成三百种死状：有毒酒蚀穿脏腑的溃烂，有傀丝绞碎心脉的痉挛，更有龙鳞剑贯喉时溅落的金瞳残光。

“看看真正的金阵杀机！“

妖王虚影自浑天星图中降世，尾指勾动剑冢中央的葬魂钟。青铜钟波荡开的刹那，十万残兵凌空飞射，在陆昭明周身结成弑神剑阵——这正是他在前世轮回中，为诛杀初代妖王所创的“破军七劫“！首道剑雨袭来的瞬间，护腕内侧的星砂突然逆流，在他掌心凝成半截玉簪虚影。

簪头残缺的星图映出禁忌画面：素衣公主跪坐通天熔炉前，将淌血的逆鳞投入沸腾金液。她的金瞳映着陆昭明持剑逼近的身影，唇间咒文竟是玄甲卫虎符密令的倒诵——“以龙髓铸剑者，永世为剑奴“。

剑阵在触及玉簪虚影时凝滞半息。陆昭明踏着倒插的枪戟跃向祭坛，却见龙鳞剑插在一具青铜棺椁中央——棺中少女双手交叠如献祭，腕间五色丝绦与剑柄缠成同心结。当剑锋映出她面容时，陆昭明如遭雷殛：那分明是公主的尸身，但腐肉间钻出的星砂触须，正与木阵傀儡丝同源同质！

“此剑需至亲心血开封。“妖王利爪自星图中探出，扣住棺中人的咽喉，“比如...这个赝品。“被扼住的少女突然睁眼，金瞳深处浮出初代龙女被剜目时的星轨图，“或者，用你藏在虎符暗格里的那滴真龙泪。“

陆昭明剑指微颤，记忆如熔化的金液灌顶：庆功宴毒酒泼溅时，公主用染血的唇舌渡给他一粒星砂。那根本不是解药，而是她剜心取出的最后一滴龙泪——此刻正在他护腕夹层中，与三百年后的自己血脉共振。

剑冢突然地动山摇。无数青铜手臂破土而出，攥着的竟是历代统领的佩剑残骸。陆昭明的龙鳞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的裂痕与祭坛棺椁的纹路严丝合缝——每道裂痕都刻着位玄甲卫统领的忌日，最深处那道豁口，赫然对应着初代龙女被镇于归墟的海眼漩涡！

“杀了我，你就能取回力量。“棺中公主脖颈浮现龙鳞纹，声线却带着释然笑意，“就像你前世斩灭我三魂七魄那般。“她抬手抚向陆昭明的睚眦面甲，指尖触碰的刹那，剑冢万兵齐喑——所有兵器都映出同一场景：初代龙女在星骸雨中，将逆鳞嵌入他跳动的胸腔。

妖王趁机暴起，利爪贯穿公主的琵琶骨。喷溅的金血未及落地，便在空中凝成第二柄龙鳞剑！陆昭明腕间红丝寸断，星砂顺血脉逆流，在他左眼凝成浑天仪瞳孔。当双剑交错斩落的瞬间，剑冢穹顶的浑天星图轰然炸裂——那根本不是星空，而是初代帝王用三百万玄甲卫魂火伪造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