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馆中的老鼠窝
酒馆后边是一道逼仄走廊，左侧是储酒间和厨房，右侧则是杂物间。最尽头挂着一个“员工止步”的木牌，门板斑驳老旧，好似多年不曾换过。
陆宛陵在那门前前后观望，确认无人注意后，伸手敲了两下，顿了顿，又敲三下。
门应声一震，随着吱呀声露出了一条小缝，并没有完全打开。
他弯腰将手伸入门缝，往下摸到了块松动的地砖，轻轻一扭。
一旁的墙壁左右分开，底下出现了一道不足肩宽的暗道入口。
黑暗中传出一股潮湿霉气，陆宛陵没有在意，带上了门后迅速钻入其中，身后的墙面复原，变成彻底的黑暗。
脚步声在石壁之间回荡，陆宛陵顺着光亮摸索前行，待转过一道狭窄弯道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地下小厅，蜡烛零散分布在桌面上，摇曳的火光映照出十数张警惕而倦怠的面容。
众人见到陆宛陵，纷纷起身致意。
陆宛陵走上台前，环视四周，估摸着该来的人都到齐了，轻咳两声：
“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坚守。”
“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捕鼠行动’，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同僚与朋友。”
“昨夜，我已亲自将首领送出王城，接下来她将回到共和国继续统筹下一步计划。”
“而我一周后也将以军官身份要前往边疆，各位留在城内的危险会愈发严重，所以我在此请问各位的意见。”
听闻此言，下方人群低声骚动，但很快便被陆宛陵压了下去。
“如果你们中有人想趁现在出城，我和另一位贵族每天可以带两人出去，趁现在王城还未彻底封锁。”
“我知道你们多半不愿离开，毕竟这里是你们的故乡，但我希望各位明白：火种要留得住，才能等来下一次反扑的时机。”
“这不是退缩，也不是背叛，而是保存希望。”
“有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抵抗。”
陆宛陵说完朝着台下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片刻沉寂后，人群中一名留着短须的中年汉子起身，语气颇有火气：
“所以你是来劝我们逃命的？”
“我们这些普通人、平民，拼了命地抗争，结果呢？王城一纸令下就被逼到了墙角。”
“共和国不是说有办法让普通人也能获得异能吗？可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等到！”
“首领也是，你也是，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急得出走，你们这些贵族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我们这些平民是怎么样？等死？还是充当炮灰？“
他越说越激动，手掌止不住的拍打着桌子：
“也是，你们贵族就喜欢玩这套口头把戏，嘴上说着平等，到头来真有事，先走的还是你们自己。就算之后成功了，功劳也都是你们拿走，我们这批人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
另一边，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立刻顶了回去：
“卡默尔，你说得太过分了！”
“陆副使的为人，大家心里没数吗？他明知道有危险还愿意一趟趟在望川街出入，不就是为了我们吗？”
“陆副使身为继承者，什么功劳名望对他来说不就是一笔的事情吗？”
“他若真是只顾自己的人，今天根本不用到这，也不用费心照顾我们！”
“你要真有种，现在就冲出街口和帝国军硬刚去，别在这里怨天尤人！”
眼见二人剑拔弩张，火药味愈演愈烈，其他人赶忙劝阻，将他们隔开。
陆宛陵没有出声，只是等两人平静后，才轻声说道：
“我理解你们的愤怒，也接受你们的质疑。”
“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无论是留下来还是离开，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为了改变。”
“愿走的，我来安排。”
“愿留的，我会尽力保护。”
话音未落，艾莎匆匆冲进大厅，脸色凝重：
“宛陵，不好了！外头街口出现了几名士兵，酒馆内也混入一批陌生人。”
“我试图出门查看，结果刚出门便被盯上，只能先撤回来。”
陆宛陵面色微变，指节攥的发白：“有多少人？”
“街角的士兵有四个，全副武装，酒馆内的可疑人物有六七个，我怀疑周边还有埋伏。”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握紧藏在袖口中的小刀，也有人已经走向暗门去查看撤离路线。
“大家先冷静！”陆宛陵抬手示意众人停止骚动，转头看向艾莎，“后街的撤离路线畅通吗？”
艾莎迟疑了一瞬，摇头：“之前检查是没问题，但是现在就不敢保证了……”
“好吧。”陆宛陵深吸口气，语速变得急切，“立刻分成两批人从暗门撤退，一批往粮仓走，一批绕过石坊去仓库。”
“我留在这里以贵族的身份争取时间，但不能保证拖得太久。”
就在此时，上方暗门处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密集的声响像是砸进水缸中的墨水，搅得众人的心绪浑浊不堪。
“走暗道，速度撤退。”陆宛陵望向楼梯上方那道狭窄的机关门，“我是贵族，只要你们不暴露，他们还不敢对我动手。”
“副使！”方才还骂着陆宛陵的卡默尔站到他身旁，表明了自己同进退的决心，“我留下陪你。”
“别犯傻，现在不是讲情义的时候。”陆宛陵罕见的厉声喝止，“你们现在赶紧走，我一个人在这还可以用经营酒馆来搪塞，你们被抓到我就真洗不清了。”
众人迅速行动，纷纷朝暗道撤退。
片刻后，烛光中只剩下陆宛陵一人的身影，顶上传来暗门被破坏的声响，与此同时脚步声逐渐逼近。
陆宛陵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望向走来的黑影。
“啧，好浓的老鼠味。”
“我这是误入老鼠窝了吗？”
“这些老鼠啊，就是喜欢躲在黑暗里，以为藏得够深就没人能找的着。”
“可惜啊……不论藏得有多隐秘，终究都会露出老鼠尾巴。”
“你说呢？我们尊敬的陆公爵？”
灯火摇曳中，归序的身影终于显现，嘴角挂着一抹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