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观测者刑期

便利店玻璃里的子弹穿过陆垣耳际时，他正用虹膜齿轮解析咖啡的布朗运动轨迹。

十五种未来可能性在视网膜成像：左转会被第二颗子弹击中脾脏，翻滚将触发地砖下的反步兵雷，静止不动则使身后玩耍的孩童成为靶心。江夜雪残留的量子记忆突然躁动，他选择把热美式泼向自己的倒影。

玻璃幕墙熔化的瞬间，陆垣看到了真正的杀手——十二岁的自己正坐在便利店餐椅上，握着玩具枪的双手布满父亲实验室特有的晶化纹路。

“第1919次校准失败。“少年机械地撕开糖果包装，“建议执行格式化协议。“

陆垣的右眼突然剧痛，齿轮虹膜投射出全息键盘。当他本能地输入“19990327“时，整条街道突然折叠成考克斯特曲面，所有行人都变成克莱因瓶拓扑结构。

“错误指令。“少年太阳穴弹出天线，“启动降维清除。“

陆垣在四维跃迁中抓住货架上的锌锰电池，将电解液抹在虹膜表面。量子隧穿效应发生的刹那，他看到了时墟蜂巢的真相：每个便利店顾客都是父亲克隆体的幼年态，他们后颈的条形码正在倒计时。

“你才是母体。“陆垣撞碎冷链柜玻璃，手持冻鱼刺向少年，“父亲把时墟核心藏在......“

冻鱼突然量子化，变成江夜雪失踪前使用的柯尔特1911。陆垣扣动扳机的瞬间，整座便利店展开成闵可夫斯基空间，子弹同时存在于七个时间点。

少年被击中时的惨叫带着电子杂音。他炸裂成无数晶片，每片都映出陆垣不同年龄段的死亡场景。当最大晶片即将刺入虹膜时，陆垣用枪管挑起收银台的薄荷糖，精准投入晶片折射焦点。

糖分催化晶片坍缩成黑洞奇点，陆垣趁机跃入通风管道。爬行中他摸到管壁刻满微分方程，正是江夜雪在时间法庭留下的血迹公式。

管道尽头是银河百货地下实验室。父亲的身影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握着江夜雪的眼角膜切片。当陆垣举枪瞄准时，发现所有培养舱里都是右眼晶化的自己。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父亲转身露出机械义眼，“或者说，我等到你了。“

陆垣的虹膜突然不受控地转动，齿轮纹路渗出晶液。他看到实验室的真相：墙壁是固化的时间轴，培养液是液态的因果律，而父亲手中握着的正是时墟的π介子心脏。

“江夜雪是我的第一个作品。“父亲敲击培养舱，“她用七百次自杀为你铺路，现在轮到你了。“

陆垣的枪口突然生长出神经突触，与虹膜齿轮形成量子纠缠。当扳机被不可抗力扣下时，子弹却击穿了二十二年前的培养舱——胚胎状态的江夜雪正漂浮在羊水里，脐带连接着反物质反应堆。

“选择吧。“父亲的声音带着蜂巢共鸣，“成为新时墟的观测者，还是看着她彻底量子蒸发。“

陆垣的视网膜浮现出江夜雪最后时刻的记忆：她在时间奇点写下贝叶斯概率公式，将自身存在转化为陆垣虹膜里的拯救函数。此刻这些公式正在虹膜表面燃烧，烫出焦黑的迹线。

“我选第三条路。“陆垣将枪口塞进自己口腔，“成为你的观测者刑期。“

枪响时，父亲机械义眼的数据流突然紊乱。陆垣看到自己的脑浆溅在培养舱上，组成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证明过程。当父亲冲过来时，江夜雪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脐带化作光刃刺穿他的量子心脏。

“你低估了母爱。“陆垣的残影在血泊中重组，“她早把自杀算法刻在我的量子态里。“

实验室开始递归崩解。陆垣抱着胚胎江夜雪跃入通风管道，背后传来父亲最后的嘶吼：“你以为赢了吗？每个时空的便利店都是刑期起点！“

回到地面时，陆垣右眼的齿轮少了三个齿。怀中的胚胎突然老化成少女形态，又瞬间退化为量子微粒。他明白江夜雪始终处于观测与被观测的叠加态，而自己成了唯一能固定她存在的锚。

便利店废墟中，十二岁的晶化陆垣正在重组。当新的追杀开始时，陆垣突然笑了——他看见江夜雪的虚影坐在马路对面长椅，正用缺失小指的手势比出莫尔斯密码：

**···——·——···**

（继续前进）

枪声再次响彻街道时，陆垣的虹膜里浮现出整个时墟的星图。每个便利店都标记着倒计时，而终点站闪烁着江夜雪右眼的齿轮纹路。

他知道这场战争将贯穿所有时间轴，而爱是他们唯一的非对称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