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或许已经来不及了（5）
终于，下课铃响了，江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脚步沉重地朝着办公室走去，摆烂，摆不了一点，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想到这她挺直了胸膛，站在办公室门口，抬手正要敲门，却又猛地缩了回来，手心里的汗却愈发多了，顺着指缝滑落。犹豫再三，她咬咬牙，敲响了门。
“请进。”许淮那熟悉的声音从屋内悠悠传来，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江漾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办公室的门。屋内，许淮正端坐在办公桌前，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愈发衬得他神情冷峻，听到开门声，许淮抬起头，目光瞬间与江漾交汇。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江漾敏锐地捕捉到，许淮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可那抹温和如昙花一现，转瞬便被他惯有的淡然神色所掩盖。
“过来坐吧，看看这道题。”许淮微微抬手，指了指摊开在桌上那本有些发黄的书本。书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看得出被主人反复翻阅过。他的声音相较平时温和了些许，却依旧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带着难以逾越的距离感。江漾轻挪脚步，走到桌前的小凳子旁，缓缓坐下，脑袋垂得低低的，目光紧紧盯着书本，根本不敢直视许淮的眼睛，仿佛那是一道无法直视的强光。
许淮修长的手指拿起笔，开始耐心地讲解题目。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精准地投入江漾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讲解过程中，江漾的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时不时地飘向远方。每当这时，许淮便会停下来，轻轻咳嗽一声，那声咳嗽就像一道温柔的提醒符，瞬间将江漾的思绪拉回。而在他偶尔不经意间与江漾的手触碰时，江漾只感觉心脏猛地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瞬间涌上心头。
“听懂了吗？”许淮讲完后，微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江漾，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江漾慌乱地点点头，可因为太过紧张，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回答得含含糊糊，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许淮微微皱眉。紧接着，他再次详细解释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语气愈发轻柔，甚至带着几分耐心哄劝的意味。江漾被许淮的态度感染，渐渐沉浸在题目之中，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讲完题，许淮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江漾身上。他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道：“最近怎么样？”江漾闻言，心头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缓缓抬起头，对上许淮的目光，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过往的种种，想起当初许淮默不作声的离开，又看着如今眼前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这份关心在许淮冷峻的外表下，犹如雾里看花，如此捉摸不透。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静得只能听见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时间的低语，又像是在诉说着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江漾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犹豫再三，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一切都好，劳烦老师挂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话一出口，不等许淮回应，转身便匆忙跑出办公室。
江漾沿着走廊匆匆前行，脚步急促凌乱，好似这般就能挣脱方才那令她心慌意乱的场景，阳光将她的影子肆意拉扯，时而修长，时而蜷缩，恰似她此刻纷乱如麻、起伏不定的心境。
她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着与许淮相处的往昔画面。那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课桌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许淮专注为她讲解题目的模样，仿佛还近在眼前；还有那次在图书馆里，两人一同复习，不经意间目光交汇，而后又慌乱躲闪的瞬间，那时的羞涩与心动，至今仍清晰如昨。这些美好的回忆，曾是她青春时光里最璀璨的珍宝，可许淮的骤然离去，却像一把锐利的刀，将这些回忆无情地划碎，成了她心底深处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每一次回想，都伴随着隐隐的刺痛。
“你落下东西了。”许淮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宛如一阵微风，却打破了江漾内心的喧嚣。她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僵在原地，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几秒钟的犹豫后，她缓缓转过身。只见许淮手持一本笔记本，正是她刚刚在办公室匆匆离开时遗落的。许淮迈着大步向她走来，走廊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却透着几分疲惫的身形。他将笔记本递到江漾面前，目光在与江漾交汇的刹那，仿若有一束光悄然点亮，褪去了平日里的淡漠，变得格外柔和，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江漾竟一时看得失了神。
江漾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笔记本，指尖刚触碰到许淮的瞬间，她像被一道电流击中，触电般迅速将手缩了回来。“谢谢。”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低不可闻。许淮微微动了动嘴唇，像是有话要说，可那些话语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与挣扎，似是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江漾缓缓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许淮，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这么久没见，眼前的许淮，轮廓依旧熟悉，他们似乎还是曾经的彼此，可又分明察觉到，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江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前，那些与许淮共度的时光，有欢笑，有争吵，每一个瞬间都历历在目。她曾无数次在心底幻想，重逢时许淮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或许是一句真挚的道歉，或许是一段坦诚的解释，可如今，许淮却依旧沉默着，那沉默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江漾心中一阵酸涩，有些话，在时光的蹉跎下，或许说与不说，都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