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次心跳

金属铰链的吱呀声刺破死寂。

林霜在03:14准时睁开眼睛，停尸柜缝隙透进的蓝光在地面投下蛛网状裂痕。她伸手摸向柜门内侧，指甲划过凝固的血字——“别相信穿白大褂的人“，这是第十二次轮回时自己用肋骨刻下的警告。

“嗒。“

一滴黏液坠落在额头。解剖镜从白大褂口袋滑落，镜面映出头顶漂浮的裹尸布，布料下凸起的五官正缓缓转向她的位置。左眼突然迸发刺痛，幽蓝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炸开：

【尸变率89%】

【逃生路线生成中...03:15前抵达B2配电室】

裹尸布的褶皱泛起水波般的蠕动，林霜翻身滚出停尸柜的刹那，腥臭的布料裹住了她残留体温的凹痕。冷藏室地面结着厚厚的血霜，十二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整齐排列在中庭，每具尸体的右手都伸出布外，食指指向不同方向。

“这次换了新把戏？“

她扯下第三具尸体上的裹尸布，下面是具被剥去脸皮的男尸。当手指触碰到尸体脖颈时，芯片突然传来灼烧感：【警告！记忆残留体-林霜，死亡次数：12】。尸体的锁骨位置，赫然是她练习缝合术时留下的月牙形疤痕。

顶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林霜瞳孔收缩——前十二次轮回里，这个声音本该在03:14:58出现，此刻腕表显示03:14:59。

轮回出现了0.7秒的偏差。

解剖刀划开通风管道的瞬间，尸臭味浓烈了十倍。管道内壁布满新鲜抓痕，某种粘稠液体正顺着铁皮接缝滴落。左眼数据流突然紊乱：【警告！认知污染指数超标】。

“砰！“

整条管道毫无征兆地翻转，林霜在失重中抓住生锈的支架。下方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成群的尸婴正倒挂在管道底部，它们的脐带纠缠成网，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枚染血的婚戒。

【倒计时00:04:23】

视网膜上的血色数字开始闪烁。林霜咬住手术刀，顺着支架爬向岔路口。当指尖触碰到B2标识时，整片支架突然脱落。

尸婴的尖笑填满坠落的空间。

她在空中扭转身体，解剖刀刺入管道内壁溅起火星。滑降三十米后靴底触到实地，配电室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门缝挤进来的半截脐带疯狂扭动，最终汽化成腥臭的雾气。

“啪嗒。“

老式吊灯在头顶摇晃，变电箱表面凝结着冰晶。林霜的呼吸在镜片上蒙起白雾，她突然发现镜面反射的画面里，自己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解剖刀穿透镜面扎进墙体，飞溅的玻璃碎片中，那个身影始终如雾气般浮动。左眼芯片开始过载，警告框层层叠叠地炸开：【检测到高维度干涉体】

“找到你了。“

带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林霜旋身甩出三把手术刀，寒光没入阴影发出血肉被腐蚀的声响。变电箱的闸刀突然自动推合，整个地下二层陷入黑暗。

尸变的动静从通风口涌进来时，她摸到了闸刀上的刻痕——那是用摩斯密码刻着的“林霜“。

【认知污染指数91%】

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上次轮回里被钢索绞断脖子的剧痛突然重现，林霜踉跄着扶住变电箱，摸到箱体侧面尚未凝固的血字：“别相信...“

字迹和停尸柜里的一模一样。

尸潮撞门的巨响中，头顶突然传来清晰的枪声。不同于以往轮回里的杂乱扫射，这次是经过消音器处理的精准点射。左眼芯片捕捉到弹道轨迹的残影，弹着点构成完美的六芒星图案。

变电箱迸发的电火花里，林霜看见闸刀表面浮现出婚礼请柬的烫金纹路。日期栏显示着不断跳变的数字，最终定格在她被卷入这个空间的日期。

“原来如此。“

她扯开配电箱底板，十二根彩色电缆纠缠成人类神经节的形状。当手术刀割断象征海马体的蓝色电缆时，所有尸变响动骤然静止。变电箱液晶屏亮起血色提示：【新郎候选已激活】

返回地面的楼梯间布满粘液，林霜的白大褂下摆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经过三楼妇产科时，育婴箱里传来清脆的敲击声。她转头看见某个保温箱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胎儿正用脐带缠绕婚戒碎片。

【倒计时00:00:47】

手术室自动门突然洞开，无影灯下陈列着十二套染血的婚纱。每套婚纱心口位置都别着胸牌，从“林霜01“到“林霜12“依次排列。最后那套婚纱的拖尾上，别着枚刻有“陆昭“二字的领针。

顶楼再次传来枪响，这次混入了金属撕裂的锐响。当林霜冲上天台时，月光正染红满地荧绿的虫血。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她站在栏杆边，脚下巨型蜘蛛的尸体正在汽化。他抬手接住坠落的婚戒碎片，转身时手术刀擦着脸颊飞过，钉死背后袭来的尸婴。

“合作吗？“男人晃了晃碎片，林霜看见他右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或者说...重新认识一下？“

狂风掀起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她注意到对方缺了颗纽扣的位置，正是自己口袋里那颗备用纽扣的形状。左眼芯片突然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痛，记忆库里闪过某个被删除的画面——婚纱店的镜子前，有双手正为她戴上同款婚戒。

【记忆覆盖次数：13】

当男人摘下手套露出机械义肢时，林霜的解剖刀已经抵住他咽喉：“陆医生，你的患者知道你会把婚戒藏在义肢能源槽里吗？“

尸潮的咆哮吞没了陆昭的笑声，他们背后，医院走廊开始像脊椎骨节般逐段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