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课表

福尔马林的气味像条冰冷的蛇，顺着鼻腔钻进林默的太阳穴。他猛然睁开眼，金属台面的寒意透过衬衫渗入脊椎。十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在月光下排列成诡异的圆弧，最中央的解剖台上，暗红血迹正沿着凹槽汇聚成“欢迎回来“的字样。

“三年二班林默同学，请立即到教务处领取今日课表。“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林默翻身时碰倒了标本罐，泡得发胀的右手食指在蓝色液体中浮沉，指甲盖上的月牙与他右手的一模一样。

逃生通道的绿光在右侧闪烁，却在转过走廊拐角时突然熄灭。瓷砖裂缝里渗出的血珠悬浮在半空，组成倒计时数字：00:14:33。林默的脚步声在长廊引发连锁反应，两侧教室的门窗开始高频震颤，上百张课桌同时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别碰那些血！“扎着蓝色蝴蝶结的少女突然从防火门后闪出，她手中的粉笔在墙面划出荧光轨迹，“跟着三角形符号走，绝对不要回头。“

林默注意到她校服的第二颗纽扣是反光的金属材质，袖口沾着某种黑色粘液。“你是谁？教务处到底...“话未说完，整条走廊的日光灯管接连爆裂。黑暗中有湿冷的呼吸拂过后颈，他本能地扑向最近的教室门，却发现门把手上缠满带着倒刺的神经束。

少女拽着他退进安全通道，粉笔在台阶画出燃烧的箭头：“他们正在重构空间，现在去二楼女厕所！“她的发带在奔跑中散开，重新系上时蝴蝶结变成了镜像对称的样式。

在二楼拐角处，林默瞥见玻璃窗映出的倒影——少女身后漂浮着六边形光晕，而自己的瞳孔正渗出细小的金色颗粒。倒计时变成00:07:12时，他们冲进隔间最里的马桶隔间，少女突然将粉笔按在他掌心：“记住，当课表开始流血的时候，要选音乐课。“

隔间门板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十八个带血的手印在门板上浮现。少女的瞳孔泛起数据流般的蓝光：“现在，仔细听。“她敲击水箱盖的节奏形成莫尔斯电码，当最后一声敲击落下，整个隔间突然翻转180度坠入虚空。

林默在坠落中看到记忆碎片：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操作量子计算机，屏幕上跳动着“记忆熵值突破临界点“的警告。某个瞬间，他确信看到少女出现在实验室的监控画面里，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观测员XiaoYu-13“。

双脚触地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十具无头尸体呈放射状跪坐在礼堂中央，每具尸体都捧着自己腐烂的头颅，空洞的眼窝朝着舞台上的老式电视机。雪花屏突然跳闪，穿着上世纪校服的播音员机械地转头，她的下颌骨随着说话声脱落：“三年二班林默，旷课记录+1，剩余补课次数：2。“

林默的右手背传来灼痛，01组成的二进制代码在皮肤下流动。当他试图读取这些数字时，礼堂的彩窗玻璃突然全部炸裂，暴雨般的玻璃碴在空中凝成钟表齿轮的形状。少女拽着他躲进忏悔室，她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你碰到了记忆光斑？“

逼仄的空间里，林默发现她锁骨处有串数字纹身——正是自己学号的后六位。“你究竟...“质问被突然插入锁孔的钥匙声打断。透过木格栅，看到教导主任臃肿的身躯正以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扭曲，他的手指关节反折成直角，攥着的钥匙串上挂着半截婴儿手臂。

“这是认知污染。“少女突然贴近他的耳畔，呼吸带着薄荷味的数据流气息，“闭上眼睛数质数，绝对不要超过七秒。“她的发丝扫过林默鼻尖时，某种加密协议般的刺痛感窜过后脑。

当数到“101“时，铁锈味突然变得浓烈。林默眯起眼睛，看到忏悔室的内壁正在渗出脑组织般的灰色物质，少女的校服正在数据化消散，露出颈部皮肤下流动的电路纹路。

“课表更新了。“她将正在液化的右手按在墙壁上，血珠在墙面拼出扭曲的课表：**人体解剖（已旷课）、音乐鉴赏（待补课）、量子力学（权限锁定）**。在音乐课条目下方，有个正在增殖的癌细胞图案。

礼堂方向传来管风琴的轰鸣，无头尸体们突然整齐地转向忏悔室。少女残余的半张脸露出诡异的微笑：“该补课了，林默同学。“她完全液化的瞬间，林默右手背的二进制纹身爆发出强光，整个世界开始像素化崩解。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分明看到两个少女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重叠——一个系着蓝色蝴蝶结，另一个戴着红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