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棋子的选择
幸亏今天月光明亮，倒是给路灯被炮弹砸坏的克利埃省带来些许光明，让幸存者们不至于在黑暗中如无头苍蝇般摸索前进。
在罗夏带领下，戴维斯和弗雷德紧跟其后。
“戴维斯，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向对方投去询问的目光，罗夏还是决定再次跟戴维斯确认的行动选择。
之前双方压根没有来往，此刻才算是真正认识，但关系也仅仅止步于点头之交。
挑明来说，罗夏的朋友可不是戴维斯的朋友，戴维斯没必要掺和进罗夏的计划之中——为了拯救素未谋面的诺亚和伊丽莎白等人，一同冒险深入克利埃省。
与罗夏和弗雷德不同，身为格奥尔吉元帅儿子的戴维斯明显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比如，先回克利埃省总军部，然后再借助父亲格奥尔吉在军中的威望，让上级派兵护送自己离开克利埃省，回到相对安全的后方。待战局形势明朗后再投入前线，或者干脆留在后方安安心心负责相对舒服的后勤补给。
这是最稳妥的选择，而且依靠格奥尔吉几十年攒下的余荫庇护，基本没有人对戴维斯会有任何意见。
戴维斯不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却是立马给出相反的回答，坚定道：“眼下形势太乱了，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行动比较稳妥，好歹能互相照应。待时机成熟条件允许，我再与克利埃省的大部队汇合，在克利埃省当地抵抗西奥维斯帝国入侵。”
然而，戴维斯选择最危险的打法——留在克利埃省战斗。
即便知晓自己是计划中的弃子，清楚自己被亲生父亲故意放在这里，明白在克利埃省战斗的危险，但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军人身份，仍能恪守着那压在肩上的责任与义务——永远不要退缩，勇于保家卫国。
甚至，在面对罗夏的问题，他的语气和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
很明显，在战争打响之初亦或者在成为军人之前，戴维斯就立志为国而战甚至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与他而言，现在正是这种实现自我价值时刻。
罗夏和弗雷德并不是那种无端迁怒之人，他们现在的确对戴维斯的父亲格奥尔吉颇有微词和多有不爽，但并不会将负面情绪发泄到眼前这个无辜甚至有点可怜的戴维斯身上，而是能在心中给出相对客观评价。
反正，此刻戴维斯的言语确实赢得罗夏和弗雷德的尊重。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这句话在戴维斯身上得到很好体现。
“嘿，罗夏你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话，可真有文化！”弗雷德佩服得竖起大拇指，“我看你退役后，完全可以尝试去当个作家。放心，以我俩交情，我倒是可以免费让你把我的英勇事迹写进去。”
这句偏带玩笑性质的话，倒是稍稍舒缓此时紧张的气氛。
而戴维斯看着罗夏和弗雷德愿意接受自己，也是先为父亲的极端计划道歉，随后语气认真无比道：“谢谢你们能接纳我。”
不过，见着体型比较瘦小和性格稍显懦弱的戴维斯，弗雷德担心他能否在战场上活下去。
他不再直呼戴维斯姓名，出言提醒：“学长你要想清楚，这是一场战争，而不是演习。”
戴维斯和他们就读于同所陆军学院，只是因为年龄比罗夏弗雷德早毕业两三年，以学长称呼没有任何不妥。
戴维斯只是笑了笑，拉起宽大且不合身的衣袖，露出刻满魔法铭文的护臂：“放心吧，对于自己的能力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最起码，在战斗方面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戴维斯也是共和国的魔法师，从上面密密麻麻的魔法铭文来看，估计修习的魔法数量比罗夏还要多。
“好家伙，敢情每个人都是魔法师，就只有我一个老实人不会魔法是吧。”弗雷德无奈将脚边石头用力一踢，将其踢得老远。
“好了！我们抓紧时间行动！”
罗夏认出护臂表面刻有通讯魔法对应的铭文，便索性让戴维斯试着联系克利埃省总军部和共和国第二军团，而他自己则是联系克利埃省宪兵部和警察部。
分工合作，三人各司其职，两位魔法师负责收集情报，弗雷德这个武力值爆表的麻瓜则充当临时护卫，警惕周围危险。
心念一动，伴随着想象中的铭文在脑海中浮现，在唤出通讯魔法和特定频号后，罗夏右手五枚戒指开始闪烁出魔法铭文的光芒。
这五枚戒指，其实是成套的魔导具。
自从学会压缩魔法后，罗夏觉得随身携带国家统一派发的钉头锤魔导具过于不便。
那玩意除了重量吓人外，体积也实在太大，虽说在战场上能当武器使用，但确确实实严重影响自身行动。
为此，罗夏专门向魔法局申请定制魔导具，反正他已经达到定制魔导具的基本要求——身兼三种及三种以上共和国魔法。
在又向富有的弗雷德借了一笔巨资并且交给魔法局和经过几天等待后，罗夏成功拿到这戒指形状的新型魔导具——五戒魔导具，其实就是参考杰洛特魔导具的形状定制而成。
表面刚好能刻下通讯，昏睡及压缩三种魔法铭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刚拿到戒指的今天就爆发了战争，这么快就让新魔导具派上用场。
没花多少时间，罗夏就成功用通讯魔法联系上在宪兵部的诺亚。
“诺亚，西奥维斯帝国对我们出手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废话，现在形势需要开门见山。
只是诺亚回答的语气没有往日那么精神，能听到对方倒吸凉气的微弱嘶嘶声，明显是在强忍着不适。
诺亚受伤了？罗夏内心咯噔一下。。
因为双方距离颇远，耳边传来诺亚的回答断断续续，不是特别清楚：
“宪兵部受损严重，西奥维斯估计是将大部分火力瞄准这里打过来了……宪兵部长萨瓦尔当场被炮弹击中头部，已经死亡……现在是由三名副部长指挥，正在组织剩余的有生力量准备反击……
我倒是还好，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正准备拿上装备就去指定地点和宪兵部其他人汇合……”
不出罗夏所料，西奥维斯帝国有备而来，并不是胡乱炮击，而是主要瞄准着克利埃省的防御力量！
想要在双方人马正式碰头接战之前先一步削弱我们的力量！
看样子，他们达到了目的，起码将宪兵部最有组织经验的萨瓦尔打死了。
诺亚反问：“罗夏你没事吧！对了，弗雷德不在宿舍，应该是出去逛街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放心，弗雷德就在我身边，我们都没事。诺亚，你现在必须相信我，根据我的安排行动。”
“行，你说。”诺亚也是听出罗夏语气中的急促，立马回应道。
“不要前往宪兵部的集结地点，先想办法来我们这边汇合。如果可以的话，看能不能弄点武器过来。”
在元帅的计划内，消灭魔法派和火药派之争是其中重要一环，所以宪兵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罗夏一行人推测：恐怕共和国第二军团会在警察部和宪兵部人员被消灭得差不多才会正式进场。
罗夏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诺亚平白无故就成为填线宝宝。
而之所以让诺亚尽可能带武器来，是因为眼下三人窘境——除了从第二军部回来的罗夏拥有一把长剑外，其余两人赤手空拳，手头上没有任何武器。
因为弗雷德和戴维斯两人都没被安排进专门负责此次和平大会治安的巡逻队。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今晚不允许携带武器出街。
对罗夏十分信任的诺亚，并没有继续追问原因，而是立即答应下来，“那我们在哪里汇合？”
“美人鱼酒馆！”
美人鱼酒馆刚好就在罗夏和诺亚两个地点的中点附近，是个很合适的碰头地点。而且顺便可以将科斯和尼塞娅拉入自己的队伍。
之后，罗夏又跟警察部那边取得联络，知道现在克利埃省三部正在联合组织防御阵线，准备一同抵抗西奥维斯帝国的敌人。
但罗夏并不看好，三个部门加起来不过六百人，怎么可能顶得住四艘军舰承载的敌人数量。
旁边的戴维斯与自身所属的克利埃省总军部结束通讯，收集到的情况基本与罗夏吻合。
然后，他凭借着元帅儿子的身份再接通共和国第二军团的通讯频号。
第二军团长亲自作出回应，表示会尽量尽快赶到克利埃省，并嘱咐戴维斯立马离开，不要参与到与克利埃省的任何战斗。
只是，戴维斯表面假装答应。
已然了解元帅计划的三人，根据所谓的“尽量尽快”代表着的意思，基本确定共和国的第二军团就是等宪兵部和警察部的有生力量消耗得差不多再进场。
挂断通讯后，弗雷德赞叹道：“通讯魔法可真好用！”
通讯魔法虽然没有杀伤力，却很受共和国高层重视。
无论何时，信息快速传递都是一项硬性需求。
为此，共和国在国家某些关键线路上设置通讯魔法塔，每个通讯魔法塔都配置了三个通讯魔法传令兵，保证信息能尽快传播到重要地方。
除了确定第二军部的行动方针外，三人还从中得到某些意料之中的消息：
“共和国最高指示，让克利埃省宪兵部和警察部誓死捍卫，不能后退……”
罗夏：“完全不想给这群派系争斗的毒瘤们活路吗……”
弗雷德：“哎，明明两个部门里头还有些未参与到派系争斗的普通人，就这样成为陪葬品……”
就算有着格奥尔吉留给戴维斯的亲笔信，也没有足够时间阻止悲剧发生了。即使时间充足，格奥尔吉也在信中表示留有一手，就算戴维斯现在或者提前将信件以及计划告知给宪兵部和警察部也无济于事。
大势所趋，三人无能为力。
在简单将情况汇总后，因为没有地图，罗夏只能在空中比划，跟其余两人大致分析敌人的进攻路线：
“既然敌人炮击落点如此有针对性，想必他们会让大部队直接冲击宪兵部警察部和总军部，再分出多个小型部队清理省内其余地方和堵住离开克利埃省的交通要道。”
边聊边走，罗夏一行人保持着匀速慢跑，赶往美人鱼酒馆。
“科斯先生和尼塞娅小姐会有事吗？”
“美人鱼酒馆在巷子深处，受到炮击的概率比较小，应该问题不大。“
弗雷德又问：“但这条路也不像是去美人鱼酒馆的路阿？”
这确实不是常规路线，因为罗夏没有走最近的路，而是带着弗雷德和戴维斯绕着大弯。
“如若走以前那条路前往美人鱼酒馆，则有可能会在途中碰上西奥维斯士兵。所以，现在绕远路反而是捷径。”
回答时，罗夏内心在想着伊丽莎白的安危。
以现在的客观条件，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去找伊丽莎白。
诺亚和科斯两人都是军人出身，自然拥有应对多轮炮击时的意识和办法，会像自己这般在第一声炮响后迅速找到合适的掩体来度过危险，在炮火中生还下来。
“可伊丽莎白……”
当脑海浮现出伊丽莎白模样时，罗夏突然就不自觉加快步伐，就连后方的弗雷德和戴维斯都差点没跟上。
不知道伊丽莎白怎么样了？
与诺亚科斯两人相比，罗夏更加担心住所距离军舰最远的伊丽莎白。
受限于短程火炮射程，军舰确实无法轰击伊丽莎白住所处。
但是，伊丽莎白那边却依旧在西奥维斯军舰的中程火炮的炮击范围之内。
在刚才密集如雨点的连续炮击之下，肯定会有部分炮弹落到伊丽莎白住所处。
虽说伊丽莎白平时对军事领域书籍也有涉猎，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没有实践过没有演习过的普通贵族小姐。
普通人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下，难免会惊慌失措，无法立即做出准确的逃生行为。
就像此时罗夏附近，许多克利埃省市民都是因为慌乱失了分寸，进而白白错失逃生机会。
那伊丽莎白是否在这种乱局中保持镇定，成功躲进地窖呢？
没有答案，心乱如麻。
而在那伊丽莎白住所的地窖内，鲜血不断渗透进地面之中……
“伊丽莎白小姐……”
痛苦声，在地窖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