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进项颇丰
陆君衍的玄色官靴踏过满地狼藉，兵部令牌在指尖翻转：“硝石少了三百斤。“他忽然踩住姜莺莺的断拐，“姜姑娘好手段，连东宫武库都摸得进去。“
姜莺莺独眼忽然迸出凶光，袖中淬毒短箭直射陆君衍咽喉。电光火石间，俞锦恩的蟒纹鞭卷住她手腕：“瘸妇还敢造次？“玄铁护腕重重砸下，她听见自己腕骨碎裂的脆响。
“二公子手下留情！“来财突然挣脱绳索扑来，生生用胸膛挡住致命一击。血沫从他嘴角溢出：“姜姑娘......快走......“
姜莺莺的独眼泛起血泪，沉香木拐机关弹开，硝石粉末漫天飞扬。黎牧雨的象牙扇倏地展开，扇面浸过火油的绢布遇硝石“轰“地燃起烈焰。
“走水啦！“围观百姓四散奔逃。尹黎卓的玄铁剑劈开后巷板车，三百斤硝石遇火炸开，将整条长乐街映如白昼。
温知虞的金丝软轿停在街角，看着姜莺莺拖着瘸腿爬向暗渠。她忽然掀开轿帘，鎏金护甲弹出一枚狼头镖，精准钉住那方兵部令牌：“陆大人，证物齐了。“
五更梆子敲响时，吴氏跪在祠堂青砖上。她捧着陆家祖传的田契地契，看着秦管家将侯府匾额摘下：“明日......送去俞府抵债......“
暴雨骤至，冲刷着长乐街的硝石残渣。姜莺莺蜷缩在暗渠里，独眼盯着掌心融化的冰晶。她忽然癫狂大笑，将最后半包砒霜倒进嘴里：“温知虞......你且等着......“
檐角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当作响，吴氏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陆瑾奚今日竟破天荒没去赌坊，歪在黄花梨圈椅上把玩着翡翠鼻烟壶。她瞥见廊下扫洒的来财，牙关一咬：“侯爷，这奴才留不得了，若吐出半句对世子不利的话......“
陆瑾奚懒洋洋掀开眼皮，鎏金护甲在鼻烟壶上划出刺耳声响。他哪里知晓陆重锦私藏逃犯的事，只当是嫡子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抄起案上缠枝莲纹茶盏就砸过去：“贱妇！这便是你教养的好儿子！“
青瓷盏在吴氏脚边炸开，飞溅的瓷片划破她杏色裙裾。廊下的来财扑通跪地，额头将青砖磕得咚咚响：“侯爷明鉴......“
“秦钊！“陆瑾奚冲着屏风后厉喝。须臾间，身着褐色短打的管事捧着个青花瓷瓶闪进来，四个粗使婆子已将来财按在青砖地上。来财喉间发出“嗬嗬“声响，被灌入的药汁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朱漆大门“吱呀“洞开，两条包铁木凳架在石狮旁。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惊飞檐下麻雀，来财十指在青石板上抓出血痕，终究是咽了气。陆瑾奚甩着翡翠十八子手串踱到门前，冲着俞锦恩挑眉：“要钱没有，要命在此。“
俞锦恩气极反笑，鎏金马鞭狠狠抽在朱漆大门上：“长庆侯好胆色！“他转头对身后灰衣小厮喝道：“传话九门提督，今夜全城的夜香桶都给侯府送来！“
“俞家哥儿且慢。“檀木拐杖叩地声自影壁后传来，老夫人被两个丫鬟搀着，松鹤纹褙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个螺钿匣子，枯枝般的手指捻出叠银票：“这一万两你先拿着。“
陆瑾奚“扑通“跪在青石板上：“母亲使不得！“老夫人恍若未闻，又取出沓泛黄地契：“西大街的绸缎庄、南郊的百亩水田......“
“够了。“尹黎卓接过地契略扫两眼，抽出两张掷回：“留两间铺子给老夫人添置药材。“镶铜钉的靴子踏过门槛时，老夫人身子晃了晃，突然软倒在丫鬟怀里。
暮色染红窗棂时，陆重锦握着腰刀迈进府门。月洞门旁的血迹尚未擦净，他盯着那团暗红痕迹，想起十岁那年与来财偷摘莲蓬落水，是这奴才拼死把他托上岸。
“逆子！“陆瑾奚的暴喝惊得廊下鹦哥扑棱翅膀。浸过盐水的藤条抽在后背，陆重锦咬着牙不吭声。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衣摆，恍惚间想起姜莺莺替他包扎手腕时的温柔眉眼。
“在你四叔回京前，便是偷抢也要填上你祖母的体己！“陆瑾奚将藤条掷在地上，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陆重锦盯着地砖上蜿蜒的血迹，突然想起前日茶楼听到的传闻——城南新开的永通钱庄，利钱比别处低一厘。
姜莺莺正对着铜镜往脖颈处敷粉，闻言指尖一颤，珍珠粉洒在湘妃色裙裾上：“当真？“她转身握住陆重锦的手，杏眼里水光盈盈：“冰铺这几日进项颇丰，十日内定能周转。“
五更梆子响过，陆重锦攥着盖了私印的借据从角门溜出。永通钱庄的朱漆匾额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掌柜的三角眼扫过借据上的数目，突然露出黄牙笑道：“世子爷可知，咱们东家最喜用物件作保？“
姜莺莺的翡翠耳坠被扔在乌木托盘里，陆重锦盯着当票上“月息三分“的字样，后背尚未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而此刻西厢房里，姜莺莺正将最后几件首饰塞进妆奁底层，铜镜映出她颈侧淡淡的青紫指痕——那是俞锦恩掐着她脖子索要地契时留下的。
烈日炙烤着长乐街青石板，姜莺莺的瘸腿绊在门槛上。她索性倚着沉香木拐，扯着嗓门吆喝：“走过路过莫错过！一两银子换块冰，凉透三伏不嫌贵！“
店伙计敲着铜盆应和：“东家心善亏本卖，过了午时涨三倍！“
玄甲侍卫腰间佩刀铿然作响：“肃静！“鎏金马车碾过街心，四匹照夜玉狮子喷着响鼻。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唯有姜莺莺撑着木拐立在店门前，独眼盯着车帘缝隙。
“停。“
车帘后飘出个慵懒男声。侍卫统领刀鞘横在姜莺莺咽喉：“放肆！太子殿下在此，还不跪迎？“
姜莺莺的独眼闪过精光：“民女腿脚不便，还请贵人恕罪。“她忽然扯开粗布衣袖，露出溃烂的瘢痕，“这腿是当年洪灾时救七个孩童落下的病根。“
车帘倏地被金钩卷起，太子捏着鎏金折扇的手顿了顿。姜莺莺瘢痕交错的脸在烈日下泛着油光，却将冰碗捧得稳稳当当：“贵人尝尝荔枝冰露？用天山雪水湃的。“
侍卫的刀鞘压得她脖颈渗血，冰碗却纹丝不动。太子忽然轻笑：“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