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墨影机枢（上）

上巳节的渭水泛着青铜光泽，鹤辰却在少府工坊嗅到死亡气息。墨家钜子孟胜的弟子们围在蒸汽轮机旁，手中矩尺量着铸铁部件的每个弧度。突然，名为腹朜的青年工匠暴喝：“此物转动时吞噬的火德之气，会冲撞咸阳龙脉！“

鹤辰望向窗外冒烟的骊山冶铁场，明白这是守旧派最后的反扑。他亲手设计的鼓风装置将冶铁效率提升五倍，却导致墨家“三表法“彻底失效——烧制出的不再是青灰色青铜，而是泛着冷光的生铁。

“诸君可曾验看过阿房宫基柱？“

鹤辰突然用墨家切口发问。当众人愣神时，他掀开地砖露出暗渠，湍急水流正带动木质涡轮旋转：“这才是真正的'轮人制轮，不徐不疾'。“水雾升腾中，齿轮组发出和谐的咔嗒声，竟与《墨经》记载的机关节奏完全吻合。

孟胜的矩尺突然坠地。老钜子颤抖着抚摸齿轮间的游隙，那里刻着微不可见的齿纹——正是墨家失传的“天志云纹“。当鹤辰将蒸汽阀推至极限时，呼啸的白雾在梁柱间勾勒出青龙幻象，腹朜等年轻工匠当场跪拜，高呼“兼爱非攻，天志显形“。

但阴谋比技术更早成熟。第七次试机时，铸铁气缸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削断三名工匠手臂。鹤辰在血泊中捡起半块阀片，断口处的气泡纹显示这是故意未除硫的劣铁。更致命的是，墨家秘传的《城守》简被盗，上面记载着咸阳水渠的十二处要害。

暴雨夜，鹤辰追踪油迹至赵高别邸。当他撬开地窖暗门时，数百具青铜连弩正对准渭河堤坝的模型。在机关核心处，他发现了更可怕的装置——用齿轮与杠杆联动的爆破机关，正是现代定时炸弹的雏形！

“中车府令好手段。“

鹤辰转动沙漏，让机关在最后一刻停摆：“将墨家机关术与公输般的爆破法结合，是想让咸阳变泽国？“他掀开墙上的帷幕，露出用朱砂标注的溃坝路线图，箭头直指始皇东巡的驰道。

反制在秋分日展开。当赵高陪同始皇视察郑国渠时，鹤辰启动改造后的蒸汽闸门。铸铁巨龙在渠底咆哮，将六道泄洪闸同时提起，百年不遇的秋汛被驯服成灌溉细流。更令墨家震撼的是，闸门浮雕正是他们寻找百年的“非攻“图腾——用蒸汽蚀刻技术重现的守城机关图。

腊月祭灶时，墨家正式分裂。孟胜带着《天志新解》入驻格物坊，腹朜等少壮派开始研制蒸汽连弩。而在骊山深处，赵高正抚摸新制的青铜面甲——那上面用酸蚀法刻着十二字谶语：“亡秦者胡，毁于墨，火德尽，水龙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