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梦浮生如千载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萧战脸色淡漠地望着低头不言的纳兰嫣然，声音有些嘶哑道：
“纳兰侄女，好魄力呀，纳兰肃有你这女儿，真是很让人羡慕啊！”
纳兰嫣然娇躯微微一颤，不敢直视萧战，低声呐呐道：“萧叔叔……”
“呵呵……叫我萧族长就好，叔叔这称谓，我担不起，你是未来云岚宗的宗主，日后加玛帝国的风云人物，我家炎儿不过是资质平庸之辈，也的确是配不上你……”
“多谢萧族长体谅了。”闻言，站在一旁的葛叶也露出笑容，对着萧战赔笑道：“萧族长，宗族大人知道今天这要求不太礼貌，所以特地让我带来一物，就当作是赔礼！”
说罢，葛叶从纳戒里拿出一只通体泛绿的古玉盒子，一打开的瞬间，异香顿时弥漫整个大厅。一枚通体碧绿，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的躺在那里。
“此乃聚气散，它的作用，便是能够让一位九段斗之气的人，百分百成功凝聚斗之气旋，晋升斗者。”
大厅之中，瞬间传来阵阵轻呼声，一些少年少女更是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炽热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碧绿色的药丸。
“欺人太甚！”哪怕是萧灵再沉得住气，也不由得暗骂一声。赔给萧炎晋级斗者的丹药，和给太监下春药有什么区别？
“呵呵，此乃本宗名誉长老古河大人亲自所炼，想必各位也听过他老人家的名讳了吧？”看着连三位长老也被丹药吸引得露出贪婪的表情，葛叶心头忍不住有些得意。
“葛叶老先生，你还是把丹药收回去吧，今日之事，我们或许不会答应！”
大厅又一次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走到大厅中间的萧炎身上。
“萧炎，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脸色一沉，三长老怒喝道。
“萧炎，退下去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这里我们自会做主！”二长老也紧跟着说道。
“三位长老，如果今天被悔婚的是你们的儿子或者孙子，你们还会这样说吗？”萧炎挺直腰板，丝毫不惧两位长老的威胁，嘴角挂着讥讽，笑问道。
“你……”
“三位长老，萧炎哥哥说的没错，这事，他是被退婚的人，你们还是不要跟着掺和吧。”
三长老闻言脾气顿时被点燃，眼睛一蹬，斗气就要附体，可萧熏儿轻灵的嗓音，让三位长老的气焰顿时消了下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萧炎走到三人身前，先是恭敬地对萧战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对着纳兰嫣然，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开口道：“纳兰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今日悔婚之事，纳兰老爷子可曾答应？”
“爷爷不曾答应，不过这是我的事，与他没关系。”纳兰嫣然有些不快，萧炎现在什么情况，难道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吗？
“既然老爷子未曾开口，那么还望包涵，我父亲也不会答应你这要求，当初的婚事，是两家老爷子亲自开口。纳兰小姐刚才这番话，我可以理解为忤逆长辈之言吗？”
斗破苍穹的世界还是偏封建，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名声很是看重，尤其是孝心。被萧炎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纳兰嫣然一怔，随后恼羞成怒，却半天寻不出一句话反驳。小脸被气的铁青，也不管什么形象了，重重地跺了跺脚，直接把话挑明：
“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肯解除婚约？嫌赔偿少？我可以让老师再赔给你三颗聚气散，另外，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让你进入云岚宗修习高深斗气功法，这样，够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和纳兰嫣然期待的不同，在她话出之后，面前的少年癫狂的笑了起来，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狰狞恐怖。萧炎捏紧拳头，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狠狠踩的少女，恨不得千刀万剐。
“萧炎，请记住，此次我来萧家，是我的老师，云岚宗宗主亲自首肯的！你可以把这当作是胁迫，不过，你也应该清楚，这就是现实，懂吗？现实！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要清楚你我之间的差距，我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希望。”
听着少女自诩神灵般的审判，萧炎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纳兰小姐，你应该知道……在斗气大陆，女方悔婚会让对方有多么难堪，呵呵……我脸皮厚，我无所谓，可是我父亲呢？！他是一族之长，今日若是真的答应你，他日后如何掌管萧家？如何在乌坦城立足？”
望着面目凶狠，睚眦欲裂的少年，纳兰嫣然眉头轻皱，看了看一旁仿佛衰老了许多的萧战，心中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轻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今日之事，嫣然确实莽撞了，我可以暂时收回解除婚约的要求，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萧炎问道。
“今日的要求，我可以延迟三年，三年之后，你来云岚宗向我挑战，如果输了，我便将婚约当众解除，想必那时，你也已经进行了家族的成年仪式，所以，就算是输了，也不会让萧叔叔太过难堪，你可敢接？”
“呵呵呵……”萧炎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由得开口说道：“纳兰嫣然，你不用如此惺惺作态，你想退婚，无非是觉得我萧炎一介废物配不上你，天之娇女嘛，未来的云岚宗宗主，可我问你，我十二岁便已经是斗者，而你，纳兰嫣然，你十二岁的时候，是斗之气几段？没错，现在的我的确是个废物，可我既然能够在三年前创造奇迹，那日后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翻身？”
纳兰嫣然面色更加铁青，反驳道：“我承认，你三年前的确晋级了斗者，但现在呢？你敢当众说出你现在的修为吗？不要永远活在过去萧炎，这就是现实！”
“好一个现实，好好好……”萧炎面色冷肃，双眼直视着纳兰嫣然，说道：“纳兰小姐，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萧炎奉劝你几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萧灵颇受震撼，虽然没有见过萧炎的全盛时期，但这一句话还是让自己热血沸腾，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冷笑的少年，纳兰嫣然自小被人娇惯，哪曾被同龄人如此教训羞辱，当下被气的脑袋发昏，开口道：“好一个莫欺少年穷，我一剑废了你，看你还有何嚣张的资本！”说罢，袍服袖口处的云彩银剑瞬间飞出，紧紧握住，抬手对着萧炎就是一刺。
萧炎没想到纳兰嫣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出杀手，赶忙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身体移动的速度没有剑刺过来地快。
心瞬间变得拔凉，轻轻闭上眼，暗骂命运的不公，整个身体一放松便向后倒去。
铿——！
瘫坐在地面，不自觉地捂了下胸口，没有想象中的刺痛和湿润，缓缓地睁开眼，却看到一身月白色劲装的少女，手持银剑拦下了纳兰嫣然的攻击。
“……萧灵？”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纳兰嫣然持续用力，却发现始终不能突破萧灵的格挡。
“此事原本与我无关，但你要是用剑刺向我的朋友，那就和我有关了。”
萧灵用力一扫，将纳兰嫣然的剑弹开，紧接着迅速跟上一剑，直击咽喉，速度快到有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纳兰嫣然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一个弓腰便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两人拉开距离，轻喝一声，纳兰嫣然率先发起攻击，斗气涌入剑内，数道剑影伴随着剑本身刺向萧灵。
毫不示弱，萧灵精准地格挡每一发攻击，剑影闪烁间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周围众人耳膜生疼。以守为攻，剑法细腻绵密，明明萧灵始终在防守方，可无论纳兰嫣然如何变幻招式，总能用剑恰到好处地拨开。
两个人的剑招越来越快，却只听“当”的一声，纳兰嫣然银剑脱手，还在惊诧之余萧灵的剑便已停在纳兰嫣然的脖颈处。
汗珠滴落在剑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大厅寂静无声，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还在沉浸在刚刚那幅画面。
“我并无它意，如果你要退婚，口舌功夫即可，无需兵戈相向。”
萧灵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让纳兰嫣然心脏猛停刹那，刚刚心中升起的怒火早已熄灭，剩下的只有望向萧灵的清澈眼神。
萧炎爬起来，摁住萧灵的剑柄，示意收起来，转头看向纳兰嫣然开口道：“不用三年之后，我对你并无兴趣。”
“你……同意解除婚约了？”
“不。”萧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纸墨，一笔一划，行云流水，紧接着用手掌划过萧灵的剑刃，一道血口瞬间出现在萧炎的左手掌之上，这一幕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萧炎，你……”
“不要觉得我有多在乎你这个天才老婆，这张契约，不是解除婚约的契约，而是本少爷将你逐出萧家的休书！从此以后，你，纳兰嫣然，与我萧家并无半点瓜葛！”
“你……你怎敢？”纳兰嫣然错愕地看着萧炎，却只见他漠然地转过身，跪向了主座上的萧战。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蒙受此等大辱，三年之后，炎儿自会去往云岚宗，为您亲自洗刷今日之耻辱！”
说罢，萧炎重重地磕了个头，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对着大厅之外走去。
“三年之后，我会找你。”
纳兰嫣然怔怔地看着离去的萧炎，脚边静静躺着那沾染着鲜血的契约。萧灵无措的看了看萧战，再看了看萧熏儿，也紧跟着萧炎走出了大厅。
“三位，既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便请回吧。”
……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狂风暴雨忽无凭，只留少年，独跪山涧无人应。
十指插进湿润的泥土，泪水混杂着雨水渗进大地，少年期盼着自己无声的抗议能被老天听到，垂怜。
“今日的侮辱，我不会受第二次！”
紧紧咬着嘴唇，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咬破了嘴唇，浓浓的血腥气充斥在呼吸道内，混杂着泥土的芳香，让少年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直直的瘫倒在母亲的坟前，萧炎无力的吮吸着雨水中不多的空气，静静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却在此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嘿嘿，小娃娃，看来你需要帮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