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漩涡
“见鬼了，这家伙怎么还有余力啊？！”“谁知道！”
意外吗？是的，非常意外。
可怕吗？是的，非常可怕。
一个无论受了怎样的伤都仿佛无法影响到他战斗状态的敌人，在虚圈里哪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存在呢？
直到现在，剩下的那五匹虚才隐约的发觉，刹那用他的超速再生能力换取的大概并非什么一击必胜的绝杀，而是什么更加简单朴素的东西。
因为每次复生后姿态都有所差异，肉体上过于特化的变异与进化也无法继承，刹那在很早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进化方向定下了。
那就是不去追求某一时期的姿态特化，而是针对他战斗风格来调整出无论怎样的姿态都能生效的更具普适性的机能。
正如他记下的那些情报一样，这种‘刹那风格’极为浓厚的能力开发也像是被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即便身死复生后也会被一并沿袭下来。
这也是他对于自己复生能力的进一步探索，或许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的形态也能永久的固定下去了吧。
而基于有别于其他虚的复生能力与缠身的饥饿，刹那用超速再生换取的能力是————能让肉体损伤对身体能力的劣化暂时无效化，并在消灭对手之前用尽各种手段令战斗持续。
简单，又不讲道理。
在暴起的沙尘之中迅速后撤躲避的虚群，口中倾泻出的言语与他们的动作一样乏善可陈，就连言辞间那隐约的畏怖都如出一辙，而接下来他们的应对也没有丝毫悬念可言。
原本用于提防‘同伴’而隐藏起的灵压骤然蒸腾，而后迅速的压缩极小的光点。
所谓的虚闪，是将灵压高度集中而成的射线式闪光。与其值得称道的威力相对应的，是只有大虚才能负担得起的高昂的灵压消耗。
参与到这一战中的八匹虚显然都未能抵达那个境界，即便以全盛姿态也难以将那样的破灭闪光作为常规的战斗手段，更遑论如今这油尽灯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属于他们这样的虚的招式，则是‘虚弹’。
消耗的灵压更少，威力也难以对之抱有期待。然而这样看似是虚闪下位替代的招式也有这其独到之处————虚弹的凝聚与发射速度，是虚闪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虽然在平时，这种招数很难创下多么耀眼的战果，但在此刻面对舍弃了防御来‘临死反扑’的刹那那可真是恰到好处了。
至少他们是如此判断的。
————那一定是垂死挣扎！
在已经被反杀了两名成员的如今，前来围剿刹那的众虚只得用这种自己都不怎么信的念头自我安慰。
几乎在刹那身影再度显现的同时，五只大虚释放出的近百发虚弹便化作赤红的豪雨般将他淹没。
就像听到了他们心底的‘祈祷’那样，刹那本就被自己迸发出的灵压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身躯再也无以为继，在众虚亮起期待光芒的视线中化作零零碎碎的残块掉落下去，转瞬间就在虚弹之雨中彻底湮灭。
“咳哈哈哈————”
然而根本不给他们放松绷紧神经的机会，刹那那极具辨识度的张狂大笑却依旧回荡在战场的上空————与他未曾消散，甚至更加浩大的灵压一同。
“这可是仅限一次的大放送，给我好好的看清楚了！”
仿佛他并非身死，而是失去了肉体的约束，更具魄力的雄叫正如洪钟大吕，回荡在大虚之森的孔洞中。而那片漆黑发紫的灵压也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浪潮般迅速蔓延开来，而后卷起了盛大的漩涡。
“这...这不可能！不！不——————！”
本因刹那身躯的消亡而放松了警惕的虚群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就被那片漆黑的涡流所捕获，随后像是漩涡中的落叶一样哀嚎着被卷入其中。
剧痛。
如同筋脉被抽离身体的剧痛、如同皮肤被剥落的剧痛、如同用锈蚀的小刀拨弄肌肉的剧痛、如同双眼被剜出，在眼窝里灌满水银般的剧痛、如同骨骼被一寸一寸的敲裂，然后细致入微的掰开每一条裂缝的剧痛...
激烈而庞杂的痛楚如海浪般从这几匹虚的全身各处传来，誓要将寄宿于他们身躯中的意识彻底撕碎。
即便他们死命的将肢体插进沙丘之中也无济于事，只能在沙丘之上留下下一道道沾满血污的痕迹，然后连同这片土地一同被吸纳进漩涡里。
灵压、虚的残骸、沙砾、周遭的结晶之柱...漆黑的漩涡迅速将这一切混合在一起，而后又以更为惊人的速度收束，甚至开始化为实质。
染上一层厚重之感的漩涡好似宇宙中旋转的星屑团，逐渐聚拢，收缩，化为一颗浑圆无漏的球体落入土地上被剜出的圆弧状大坑的底部。接着，一只利爪从这颗‘卵’中刺出，挣扎着从中‘带出’剩余的躯体。
头颅，肩膀，另一条前爪...刹那的身躯逐渐成型，仿佛从卵中降生的全新生命一般。
然而此刻，混杂着灵压与灵子的团块却逐渐耗尽。
“啊啊...看样子是不够用了......毕竟是第一次，计算出现偏差了吗？”
虽然并未像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完成再生，但刹那倒是也不怎么失望。
相较于习以为常的生生死死，证实了他和奈落研究了好些年的————如果把塔塔开、吃饭、吃饭、吃饭、没有饭吃于是饿得发癫的时间排除在外的话，其实好像也没多久————基于他转生能力研发出的招式的可行性这一点才更重要一些。
“唔...明明马上就要成为基力安了，就这么浪费掉机会是不是有点可惜呢。”
不过奈落似乎还有些遗憾就是了。
“啊啊，那个没关系的。反正这一次也混合了不少的灵子，就算是复生后实力也不会有多少衰减的。就权当是为了印证结论而进行了一场战斗好了~”
拖着只有前半截，甚至胸腹的腔室内都空空如也的身躯，刹那一点一点的从规整的圆弧坑洞中爬了出来。
他抬头仰望着灰败的天穹，因另外的原因十分苦闷的叹了口气：“真烦，大虚之森里...看不到月亮啊......”
在临死之前连一眼月亮都看不到，对刹那而言着实是相当遗憾的事。
如此叹息着，他闭上眼睛，刚刚成型的半截躯体迅速化为灰白的沙砾，垮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