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执迷的白蛇

黥面。

这是在虚圈广为流传的一种轻蔑的称呼，指代的就是那些面具被打碎但依旧厚着脸皮苟延残喘下去的大虚。

无论是杀还是被杀、吃还是被吃，都是虚圈的规则，是追逐着不断进化，攀升至更高境界乃至补完自我的虚所共同认可的基本法则。如果成为了被踩在脚下的败者，也只能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或者实力有限。

运气和实力，缺少哪一个都没有资格在虚圈这种残酷的世界继续活下去。

而失去继续成长的机会，几乎是剥夺了所有虚的目标，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的虚都会选择自行了断。而黥面，自然也会遭到蔑视了。

不过黥面之中，也存在着知晓自己已经抵达极限所以主动向自己信服的其他大虚奉上自己的假面，以帮助其进化的类型就是了。这种黥面倒是还蛮容易分辨的，一般都会成群结队的跟随在他们效忠的对象身后。

然后，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亚丘卡斯因为另一些原因主动损毁自己的面具。

是的，相较于基力安，亚丘卡斯反倒是黥面中最多的一部分。

毕竟亚丘卡斯是大虚中最不稳定的阶段，很容易就走向进化或退化的极端路线。

变成黥面之后，反倒能够保留下自己现如今的形态————至于力量的损失？那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

只要退化成基力安，那么这个虚就必然会失去自我意识，并永远都不可能再次进化回亚丘卡斯。无论如何，变成黥面也要比退化回基力安要好吧？

正因如此，绝大多数的亚丘卡斯都是心怀恐惧的活着，为了进化，不，甚至只是为了不退化而不断吞噬同类。

同样也因此，以蒂雅·赫丽贝尔为首的这三只雌性大虚团体才会在虚圈如此引人注目，甚至被普遍的嘲讽为愚者。

但话虽如此，秉持着‘不希望通过杀害、吞噬其他虚得来的力量让自己变强’这种理念的大虚，其实只有赫丽贝尔这位瓦史托德而已。

有着金色假面黑狮子的弗朗切斯卡·米菈·罗兹也好，如今身处此地的白蛇荪荪也好，她们两个只是因为曾被赫丽贝尔所救，为了报恩同时也是抱团取暖而追随着赫丽贝尔而已。

因为她们仰慕敬重的赫丽贝尔怀揣着这份‘慈悲’，那么她们两个也会遵循前者的意志来行动。

归根结底，虚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带有负面特质的存在。

这绝非是有意的贬低或者嘲讽，而是一个虚自己都难以辩驳、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

现世的灵魂被执念紧紧缠绕，在漫长岁月里于哀怨的泥沼中苦苦挣扎、备受煎熬后，便会沉沦堕落，由‘整’转化为‘虚’。而虚身上那代表着内心空虚的空洞，便是这种‘邪恶的灵魂’所缺失的事物。

或许会有人说，这是直到死后也未曾消散的，铭刻进灵魂的罪愆。但无关‘罪与罚’，无论是现世的堕落灵魂还是虚圈的原生住民都具备着这样的缺陷。

这只是一种属于虚这个种族的疾病，名为渴望的疾病。

深入肺腑，沁入骨髓，却又无药可治，只能自己寻回似是而非的碎片，去填充自己身上那显而易见的空缺。

取回了自己意志的基力安或许会就此止步，但所有亚丘卡斯都会都会逐渐理解自身缺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并踏上一条漫长的寻回之路。

显然，抵达了大虚顶点的赫丽贝尔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渴求。而刚刚踏足亚丘卡斯领域的荪荪，还尚且迷惘。

尽管在现世的住民看来，迷茫是一种不成熟的体现，也同样是一种精神的颓丧，但在虚圈之中倒也还算是件好事。

既然迷惘，那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无关对错，找到了答案就总会有继续前行的余地。

真正可悲的，从来都是那些眼见墙后仍有余地，却既没办法回头，也无法越雷池一步的存在。他们只能蜷缩在那局促的墙角，逐渐腐烂，逐渐疯狂————然后无声无息的消逝又或者绽放出极尽偏激的肮脏之花。

而对此尚无认知的荪荪此刻仍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涉足远方重开的战场，犹豫要不要违背赫丽贝尔的想法去将那基力安赶尽杀绝。

作为虚圈堪称人尽皆知的组合的一员，荪荪会独自行动当然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她们一行遭遇了另一伙大虚的围攻。虽然以赫丽贝尔那虚圈一线的实力没费多少功夫就击退了那些大虚，但实力要逊色很多而战法主打一个猪突猛进的米拉·罗兹还是在那场战斗中不慎负伤了。所以现在，她们正在寻找能够藏身的休养地点。

而浑身洁白，能够潜藏在白沙之海中的荪荪自然就承担起了探查周围环境的责任。

老实说，她们的遇袭绝不是偶然。

因为就算被袭击也会留敌人一命的作风，而有了这样的‘保障’就总会有些胆子大的虚打算试试运气。

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靠近了拜勒岗的领土。

虽自诩虚之王，但拜勒岗也不可能把所有瓦史托德都纳入麾下或者干掉。这个领土的划分，实际上就是他能够容忍其他瓦史托德出现的界限。

就算赫丽贝尔她们只是单纯的游荡，拜勒岗显然也不会接受这种说辞。

荪荪觉得，那些那些袭击她们的虚没准就是拜勒岗的手下————至少她刚刚击退的那一个肯定就是了。

若非如此，一只基力安又怎会无端的跑到她这亚丘卡斯面前挑衅呢？

怀揣着这种念头，荪荪才会在之前的战斗中‘失手’打出那一记几乎要将这基力安拦腰抽成两段的尾击。只可惜，那家伙着实命大，没有当场被打死，甚至还掉头就跑，直奔战场之外那只不知为何出现在虚圈表层的尚且不是大虚的虚而去。

这让本就对自己的行为抱有犹豫的荪荪更加迟疑，她本打算等那基力安耗尽生命之后把他的尸体搬回去给米拉·罗兹当补品呢。

又不是她亲手杀的，这家伙明明是逃跑的时候累死的.jpg

如果搬出他可能是拜勒岗的手下这种说辞，想来赫丽贝尔大人也不会过于责备她。

直到......

“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的灵子真空与紧随其后的轰鸣与焦热，让白蛇的大虚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过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