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常客栈赌局
血海在渡厄方舟两侧翻涌，青铜手臂上缠绕的婚书残页自行拼接，浮空组成血色屏风。老板娘指尖轻点杯沿，酒液化作苏晚萤消散前的影像：她将青铜钥匙刺入楚昭心脏时，脖颈后的门形刺青正在渗血。
“这是第七十九次轮回的终局。“老板娘弹指击碎影像，“想知道她为何必须杀你吗？“
机械之瞳突然暴走，楚昭看见老板娘体内的齿轮咬合方式竟与天刑司首座同源。他暴退三步撞上桅杆，龙骨罗盘迸发青光形成屏障：“你是青铜门的...“
“嘘——“老板娘舔去唇边血酒，“赌一局，赢家通吃。“
她甩出九枚青铜骰子，骰面刻着“记忆“、“寿命“、“情感“等字样。骰子落地瞬间，方舟甲板扭曲成赌桌，血海凝成筹码堆，每枚筹码都是楚昭某段人生切片。
“第一局，赌你七岁那年的真相。“老板娘掀开三张骨牌，牌面是暴雨中的破庙、染血的糖葫芦、还有苏晚萤十二岁时的脸。
楚昭右眼的齿轮疯狂转动，却无法解析骨牌材质。当他想触碰糖葫芦牌面时，船底突然传来撞击声——数百具青铜棺正撞击船体，棺盖上用血晶虫粘液写着：【交出偷渡者】。
“天刑司的鬣狗来了。“老板娘轻笑，“下注吧，用你母亲临终前的那滴泪。“
楚昭瞳孔骤缩。他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但机械之瞳的齿轮突然反向旋转，颅骨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破碎的记忆浮现：五岁生辰那夜，苏晚萤握着滴血匕首站在他床前，床上躺着具与他容貌相似的女子尸体。
“原来如此...“楚昭将琉璃珠拍在赌桌上，“我押这颗星标。“
骰子自动翻滚，刻着“记忆“的那枚竖立旋转，在桌面上刻出环形凹槽。凹槽中升起青铜瓮，瓮内浸泡着九颗跳动的心脏，每颗都连着青铜锁链贯穿天穹。
老板娘脸色骤变：“你竟然有离恨天星髓...“
话未说完，七道水柱冲天而起。天刑司的青铜战船破浪而来，船首像正是楚昭三百七十九次轮回的遗骸。首座立于尸骸肩头，手中【斩运刀】已换成由血晶虫母体制成的【噬魂锯】。
“逆命者楚昭，判汝永世——“
锯刃轰鸣声被渡厄方舟的汽笛打断。方舟龙骨突然解体，数以万计的齿轮构件在空中重组，化作机械巨龙。楚昭在剧烈震动中抓住罗盘，发现指针正指向自己太阳穴。
“接住！“老板娘抛来枚琥珀骰子，“这是苏晚萤的...“
噬魂锯劈开赌桌，骰子坠向血海。楚昭纵身跃出船舷，机械之瞳在坠落中解析出骰子内部结构——琥珀中央封存着苏晚萤的右眼，瞳孔是微缩的青铜门。
指尖触及骰子的刹那，时间流速骤降。楚昭看见海面下悬浮着无数青铜棺，每具棺材都伸出锁链缠绕他的四肢。苏晚萤的右眼突然睁开，射出青光击碎锁链，将他推回甲板。
此刻的渡厄方舟已成炼狱。机械巨龙咬住天刑司战船，龙息喷吐的竟是压缩的时间碎片。首座的身躯在时爆中老化又重生，噬魂锯竟开始吞噬自己的血肉。
“第二局，赌你能否活过十息。“老板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九盏人面灯从血海升起，灯光在楚昭脚下投射出倒计时数字。
楚昭握紧琥珀骰子冲向船首。机械之瞳看穿首座的命门是脊椎第三节凸起，但每次接近都会被时间乱流弹开。倒计时至“三“时，他猛地将骰子塞入罗盘凹槽。
渡厄方舟剧烈震颤，甲板裂开露出核心熔炉。炉内燃烧的竟是苏晚萤历次轮回消散时的光尘，火焰中悬浮着半截白玉指骨。楚昭的血液突然沸腾，机械之瞳自动聚焦指骨断口——与他的小指完全吻合。
“原来我才是钥匙胚...“他狞笑着扯断左手小指插入熔炉。指骨完美契合的瞬间，整片血海被吸入炉心，化作赤红光柱直冲九重天阙。
首座在光柱中灰飞烟灭，天刑司战船解体的残骸却凝聚成青铜巨门虚影。门缝中伸出缠满婚书的巨手，指尖轻弹便击碎机械巨龙。老板娘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快转动罗盘！“
楚昭却反向操作，任由巨手抓住方舟。在坠入门缝前的刹那，他看见光柱在第七重天撕开的裂口中，有座由因果丝编织的城池——琉璃珠标注的坐标正在城中央闪烁。
黑暗中有千万双青铜沙漏旋转的眼眸睁开。楚昭被钉在齿轮王座上，苏晚萤的残魂正被丝线吊在他面前。她的嫁衣变成写满符咒的裹尸布，心口插着的钥匙柄部连着楚昭的断指。
“欢迎回家。“三百七十九个楚昭的遗骸从阴影走出，腐烂的手指共同托着骨盘，“该支付轮回税了。“
骨盘上堆满跳动的心脏，每颗都刻着苏晚萤的名字。楚昭的机械之瞳突然失控，齿轮迸溅划破脸颊。他嘶吼着扯断束缚，却拽出自己脊椎里的半截龙骨。
“你每反抗一次，她就多承受一纪元的刑罚。“遗骸们齐声大笑。苏晚萤的残魂被丝线提起，四肢关节反方向扭转，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剧痛让楚昭想起渡厄方舟熔炉里的画面。他猛地将龙骨刺入胸膛，金血喷溅在骨盘上。心脏们突然融合成血色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苏晚萤。
“我赌她的命！“
永劫之间突然寂静。所有遗骸的青铜沙漏眼眸同时炸裂，苏晚萤的裹尸布寸寸崩解，露出心口处旋转的微型青铜门。楚昭在混沌中明悟——那才是真正的钥匙孔。
当他把断指插入门孔时，苏晚萤的残魂突然睁眼。她握住楚昭手腕猛然扭转，门孔内伸出无数齿轮触须包裹两人。在意识消散前，楚昭听见她第九次说出那句：“这次要记得...“
楚昭在药香中苏醒，右眼被替换成青铜义眼。守候在床前的红衣女子转身，赫然是苏晚萤的面容，但她脖颈光滑如瓷，毫无刺青痕迹。
“欢迎来到逆光盟总部。“女子指尖缠绕因果丝，“我是第一百七十九代苏晚萤素体。“
窗外，琉璃筑造的城池悬浮在因果丝网上。街道行人面容都与楚昭相似，商铺贩卖着各种器官改造件。中央高塔顶端，半截生灭天碑正在滴落银白色液体，那是稀释的...
“时间原浆。“女子捧起楚昭的义眼，“你昏迷时喝了三壶。“
楚昭摸向心口，那里嵌着块青铜表盘。表面刻着“柒佰玖拾陆“，而表盘背面是行小字：【剩余轮回次数】。
高塔突然警报长鸣，天穹裂开青铜巨门。门缝中坠落的血雨在半空凝结成字：【交出偷天镜】。楚昭的义眼自动聚焦，看见每个血字都是微缩的苏晚萤在哭泣。
女子突然割开手腕，金血在掌心凝成匕首：“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匕首刺入楚昭义眼的瞬间，他看见惊天真相——整座净琉璃城竟是苏晚萤的颅骨所化，而逆光盟众人，全是她轮回中剥离的情感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