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八年后：《南山经》！
山头方石静，洞口花自开。
鹤背人不见，满地空绿苔。
……
十日之后。
祁胜站在鹤栖山山北鹤栖洞外，看着这处长满绿苔的洞穴：“就这？洞天？”
关于鹤栖山这处洞穴的传言很多。
旧传有道士背着一筐蜡烛进洞中，走了几日蜡烛烧光了，还未走到尽头，听到摇橹声，只好回来。
疑似暗指此处洞穴通海。
又有传言说，有一群女子在洞口晾晒衣物，或者在松树、杉树、竹子、柏树之间悠闲地漫步，远远望去，她们的姿态非常美丽，但走近时却无法接近。到了黄昏时分，她们有时会敲开村民的门，请求水和火，然后沿着洞穴离去。村民对此感到奇怪，拿大粪泼在洞口。第二天，那些人的家失火，房屋和财产全部被毁，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们。
种种传言，因时代久远早就难辨真假。
祁胜实地考察，只觉得此山平平无奇，跟文献中的记载严重不符，就像是前世哪怕他们镇上村里的山啊洞啊什么的，几乎都有名堂跟典故，说的天花乱坠怪唬人的，实际上多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这处鹤栖山或许也是如此。
“但是，来都来了。”
祁胜艺高人胆大，点燃蜡烛，进洞探查。
不多时就走到尽头，就是正常一处溶洞，没有多长，岩壁上也没有什么石钟乳或是壁画，洞内也没有修仙传承、遗迹或是奇花异草、珍奇异兽。
“什么都没。”
祁胜摇摇头，这第一站算是扑空，大失所望。
但没关系。
大梁十三州，亿万山川，数不尽的仙人传说，他有的是机会。
“让我看看——”
祁胜站在鹤栖洞口，展开自己绘画的简易地图，这一张是黎州郡县分布图，以及祁胜打听好要去的各处名山。
第一站是此地，黄岩县鹤栖山。
第二站是——
“往北，韦城县，龟兹山！”
……
从南到北。
从西到东。
一晃，十八载。
……
大梁西南。
泗州境内，有一座紫柏山，山上古树多紫柏，故名。
紫柏山山岳巍峨，有九十二峰，八十二坦、七十二洞，风景如画，集高山草甸、珍奇动物、稀有植物、原始森林，峰、岩、洞、坦、泉、溪与峡谷为一体，景致实乃一绝，素有‘泗州第一山’的美誉。
这日。
紫柏山，元女洞。
洞主魏仙姑正在待客：“久闻‘青龙真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仙风道骨。”
魏仙姑与一众弟子看着面前端坐一位道人，全都眼前一亮。
人的名，树的影。
江湖传言，这位‘青龙真人’年少时即离家，寻仙访道，嫉恶如仇。云游十余载，死在他刀下的恶徒不下百余人，其中不乏名震诸州的江洋大盗、穷凶极恶，武功过人。
但是，与武艺相比，与惩恶相比，魏仙姑更敬仰的是这位真人的道行与文采。
据说这青龙真人自幼通读道书，离家后游便十三州，名山大川多有足迹，往往留下诗篇，乃是大梁近十年来名气最盛的诗人之一。
对魏仙姑这样的修道人士而言，武艺算不得什么，在江湖草莽间的名声也算不得什么，唯有道法与诗才最令人折服。
魏仙姑敬佩道：“真人遍访紫柏七十二洞，写了山中清泉、翠竹与山峰，称‘清泉溢溢竹涓涓，七十二峰青可怜’，写了山中云雾，‘紫柏山前云气深，不随名利俱销沉’，又写‘晴色排空际，岚光拂面堆。奇峰九十二，面面白莲开’，道尽紫柏奇峰美景。”
她拱手作揖，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请求道：“《留坝厅志》记载：元女洞乃元女在此教孝妇织锦供姑，有石梭、石机各一，石笋、钟乳遍布其间，或人或兽，或龙或蛇。有石柱擎天，人称‘定海神针’。暗河伏流，穿山而过，也算不凡，不知能否请真人留下诗作。”
青龙真人对这位魏仙姑也有兴趣，故此并不推辞，他起身踱步，看此洞，看一众女冠，忽的，一只白鹤落在洞前，道人即吟道：“仙子何年隐，而今安在哉？苍苍岭上松，时有鹤归来。”
“仙子何年隐，而今安在哉？”
“苍苍岭上松，时有鹤归来。”
魏仙姑年过四十，此时却像是小姑娘一般面色潮红，忍不住的激动：“好诗！好诗！”
仙子！
这仙子，可以说是元女，也可以说是当年在此开宗立派的祖师，将来也可以是她魏仙姑。
“元女是神女，只在神话中，而今不在。”
“祖师曾被称作‘芙蓉仙子’，人赞仙女下凡，尝游五湖四海，如今却也早逝。”
魏仙姑看向青龙真人：“听闻真人这些年遍访名山，只为寻仙，今日到此想来也是为这一桩。贫道久在山中修道，实不知仙在何处。唯有祖师留下这卷《南山经》，或许可供真人参考。”
魏仙姑命人抬来一箱书简，正是其祖师芙蓉仙子昔年深入南方群山记录下的山丘、水泽、侗寨、动物、植物、人神等等，可称奇书。
青龙真人此来，为的正是这部奇书。
他不推辞，忙起身拱手作揖，道：“祁胜谢过仙姑！”
……
“远南多山，曰南山。”
“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花，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花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丽麂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
……
青龙真人正是祁胜。
十八年前，他从望山县出发，历第一站鹤栖山，第二站龟兹山，而后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一路游历二百余山，最后来到西南泗州，这紫柏山就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站。
“十八年来，历经千山，游五湖，晓四海，对北部冰川、西部沙漠、西北草原也都通过典籍大致了解。”
“但都仙踪缥缈。”
“唯有这泗州以南，南山南，仙人出没的传说最多最杂，煞有介事。”
祁胜游历十八载，总结归纳，最终锁定南山，目光投向南边。
世上若有仙，八成在南。
恰巧这紫柏山七十二洞之一元女洞的初代祖师，学究天人、武功盖世，曾深入南山，翻越千山万水以寻仙，最终不可得，黯然而回，写下《南山经》一书。
“《南山经》中记载，南山从招摇山起，蜿蜒到箕尾山，总共十座大山，长五千九百五十里。”
“这是芙蓉仙子探索南山的极致，却不是南山的极致。”
“箕尾山往南，仍有山。”
“芙蓉仙子猜测，仙，就在南山尽头。”
她在《南山经》末尾交待后人要继续探索南山，往南探索，但是，其膝下四名弟子足有三人先后皆因深入入南山而无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仙子遗志到了魏仙姑这一代早就深埋。
“或许，我能秉持仙子遗志。”
祁胜看向时隔十八年后终于加载完成的第三模块，精神一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