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烬骨证心**

溪水漫过脚背的寒意惊醒了轮回。阿青握着山茶花铜铃的手指节发白，眼前少女陈慧蓉鬓间的露珠正沿着花瓣滑落。三百年前的阳光穿透他半透明的龙爪，在卵石滩投下扭曲暗影——这一次，溪底没有白骨手掌，却有枚青铜钉刺破水面。

“公子小心！“

陈慧蓉突然扯住少年阿青的衣袖。那枚青铜钉擦着少年耳畔飞过，钉入老槐树的年轮中央。树皮瞬间爬满噬魂符，根系破土缠住两人脚踝。龙化的阿青挥爪斩断树根，惊觉每截断根都在喷涌鎏金血液——那是被封印在年轮中的南宫羽精血！

“原来你在这里。“

慕容玥的轻笑从树心传出。老槐树年轮突然加速旋转，树皮剥落处露出青铜铃阵的阵盘。少年阿青怀中的山茶花突然凋谢，花瓣落地成刃，将陈慧蓉的绣帕钉在阵眼位置。龙化的阿青逆鳞剧颤，他看见绣帕上的并蒂莲纹路，正是噬渊龙脉的微缩图谱。

惊鸿剑自虚空刺入树心。剑穗上的幼童怨魂发出欢鸣，南宫羽的残魂在剑锋凝聚成实体：“师兄，这是第七百次轮回。“

树心轰然炸裂。慕容玥的白骨手掌抓着半本《烬龙录》跃出，骨指捏碎的纸页化作青铜沙尘。龙化的阿青突然头痛欲裂——那些沙尘在虚空重组出恐怖真相：青麓书院启蒙堂的地板下，埋着用三百幼童骨灰烧制的青铜铃，每个铃铛都刻着他与陈慧蓉的婚书！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慕容玥的白骨爬上血色经络，“让噬渊完整苏醒，三界方能......“

陈慧蓉的尖啸打断话语。少女时期的她突然瞳孔裂变，嫁衣虚影笼罩全身，腕间铜铃震出令时空停滞的音波。龙化的阿青看见溪水倒映出九重幻境——每重幻境里，自己都在用不同方式杀死陈慧蓉，而噬渊龙脉在这些死亡中愈发强盛。

惊鸿剑突然调转剑锋。南宫羽的残魂操控剑柄刺向少女陈慧蓉，却被龙化的阿青徒手抓住剑刃。鎏金血液顺着剑槽流进年轮阵盘，整棵槐树突然活化，树冠垂下无数青铜脐带，末端拴着冰棺中的历代阿青尸骸。

“你还不明白？“慕容玥的白骨手掌插入阵盘，“这些轮回都是养蛊皿，你我皆是......“

山茶花铜铃突然自鸣。铃音凝成实质的刀刃，将慕容玥的白骨钉在树干。龙化的阿青趁机扯断青铜脐带，冰棺中的尸骸在坠落中化为灰烬。少年阿青突然抱住头跪地嘶吼，他的后颈皮肤下浮现出青铜铃阵的刺青。

“杀了我......“少年七窍渗出青铜汁液，“我不想变成容器......“

陈慧蓉的嫁衣虚影突然暴涨。她夺过惊鸿剑刺穿少年心口，剑锋穿透的却是龙化阿青的胸膛。鎏金血液喷溅在青铜阵盘上，激活了埋藏万年的禁制——溪涧两侧升起参天青铜碑，碑文记载着噬渊龙诞生的真相：

【天地初分时，情孽化龙，其名噬渊。青莲双生，玥镇龙头，蓉锁龙心。然玥生妄念，抽龙髓炼铃阵，致龙怨滔天......】

“胡说！“慕容玥的白骨震碎碑文，“我才是镇龙人！“

南宫羽的残魂突然与惊鸿剑分离。他化作流光撞向陈慧蓉，二者融合的瞬间爆发的强光中，龙化的阿青看见震撼景象——陈慧蓉的脊柱浮现《烬龙录》全文，而那些文字正随着南宫羽的消散逐渐清晰。

“师兄...看铃心......“

陈慧蓉的声音忽远忽近。龙化的阿青捏碎山茶花铜铃，铃心掉出的鎏金丹砂突然钻入他的竖瞳。视线穿透时空壁垒，他望见灵虚界最深处悬浮着青铜巨茧，茧壳表面布满婚书残文，而茧内沉睡着与陈慧蓉面容相同的女子，她的脐带连接着所有时空的噬渊龙脉。

慕容玥的白骨突然自燃。幽蓝火焰中走出盛装嫁衣的她，头盖下却伸出一百零八条青铜锁链：“既然不愿成蛊，那就做噬渊的祭品！“

溪涧倒卷成天幕。锁链穿透龙化阿青的琵琶骨，将他吊在青铜碑文之上。陈慧蓉的嫁衣在碑文照耀下褪成素缟，她指尖凝出山茶花刺青，按在阿青流血的逆鳞处：“夫君可还记得，洞房夜你许过什么诺？“

噬渊龙的咆哮震碎记忆封印。阿青的竖瞳浮现出红烛摇曳的新房——自己颤抖着掀开盖头，盖头下陈慧蓉的嫁衣内层绣满青铜钉，而她手中的合卺酒里沉浮着三百枚幼童乳牙。

“你说...要替我承受所有罪......“

陈慧蓉的泪珠化作青铜钉。当第一百枚钉入阿青心口时，青铜巨茧突然出现在溪涧上空。茧壳裂开的缝隙里伸出龙爪，爪心托着的正是历代阿青被剥离的逆鳞。

慕容玥的嫁衣无风自动。她腕间的青铜铃组合成弑龙戟，戟尖刺向巨茧的瞬间，整条溪涧的时间突然坍缩——少年阿青的尸体、龙化的阿青、历代冰棺残骸在坍缩中凝聚成黑色奇点。

“就是现在！“

南宫羽的呐喊从奇点内炸响。陈慧蓉的素缟突然燃烧，她化作流光裹住阿青撞向奇点。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阿青看清了真相：奇点内部悬浮着初代青莲本体，而莲心处插着半截惊鸿剑，剑身倒映着慕容玥与陈慧蓉共同的脸庞。

噬渊龙的悲鸣化作创世雷鸣。当阿青在莲心苏醒时，掌心握着山茶花铜铃的残片，眼前是正在解体的三十三重天。无数青铜铃从崩塌的界壁坠落，每个铃铛都传出陈慧蓉最后的轻笑：

“夫君，该补完我们的婚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