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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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战启

寒潭水面忽然泛起细密的波纹,何欢的刀尖在触及青铜门环前硬生生顿住。饕餮纹刀柄上的血槽渗出淡金色液体,那是玉香残存的血脉在警示——门环上九枚青铜铃铛的排列方式,与当年杀手村祠堂镇压叛徒的锁魂阵如出一辙。

“坎位冰封,离火归位。“方兴的断剑在青砖地面划出卦象,剑锋与砖石摩擦迸出暗红色火星。他左袖已被潭水浸透,露出臂膀上蜿蜒的旧疤,那是十二岁那年替何欢挡下毒镖留下的印记。

青铜门表面的蝌蚪文突然开始游动,第一具纸人破门而出的瞬间,何欢嗅到了熟稔的雄黄味——正是除夕夜三人偷喝的那坛烈酒的气息。

血红的纸人踏着火云落地,每步都在青砖上烙出焦痕。何欢的弯刀甫一劈出,刀刃便腾起三尺青烟。纸人袖中甩出的不是寻常符咒,而是凝成朱雀形态的离火,焰尾扫过之处,寒潭水汽蒸腾成雾。

“兑宫三转!“方兴的断剑插入东北角地缝,剑气引动深埋地下的青铜管道。寒潭死水倒灌而起,在两人身前筑起冰墙。火朱雀撞上冰墙的刹那,何欢突然撤刀后仰,任由冰水淋透全身——这是幼时与章崎打雪仗悟出的卸力法。

纸人指尖亮起第二枚离火符时,何欢的刀柄饕餮纹突然暴睁双目。玉香的金血在刀身游走,竟将尚未成型的火鸦尽数吸入刀脊。方兴抓住这瞬息空隙,断剑挑飞纸人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那铃铛内壁刻着的,赫然是《璇玑谱》缺失的“离火篇“。

冰晶凝结的脆响从门缝溢出,湛蓝纸人还未完全显形,何欢的睫毛已挂上白霜。这具纸人的攻击方式异常诡谲,它并不直接出招,而是用指尖在虚空刻印——每道冰纹都是《弑神篇》的逆行经脉图。

方兴的断剑刚触及纸人衣角,剑身便爬满蛛网般的冰裂。何欢旋身劈出第三重“斩妄式“,刀气却在距纸人三寸处诡异地折射回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玉香琉璃化前最后的提醒:“玄冰畏血热...“

刀锋毫不犹豫划开左掌,滚烫的血珠溅在青铜门表面。饕餮纹吸饱血气后发出龙吟,刀气裹挟着血雾冲破冰障。纸人胸口的新月状凹槽被热血灌满,竟开始不受控地结出手印——正是当年玉娘子在祭坛自毁的“断魂诀“。

最后一具银白纸人现身时,整个寒潭地宫都在震颤。它周身缠绕的不是寻常傀蚕丝,而是浸泡过百种毒液的青铜链,链头拴着的七具青铜傀儡,胸腔跳动着冰棺碎片拼成的心脏。

何欢的刀气劈中链身反被震回,虎口撕裂的血浸透刀柄缠绳。方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玉香同源的新月胎记:“引它们攻我!“

当首具傀儡的利爪距方兴咽喉仅剩半寸时,何欢的弯刀脱手飞出。刀柄饕餮纹咬住青铜门环逆时针旋转,玉香消散前的笑声突然在门缝中响起。所有傀儡丝应声断裂,银白纸人化作符灰的刹那,门内射出三枚刻着方氏族徽的透骨钉。

何欢旋身挡在方兴面前,青铜钉穿透右肩时带出金红交杂的血。血珠溅在门边青铜碑上,缺失的《弑神篇》终章文字如活物般游出。方兴的断剑与染血的弯刀合二为一,刺入青铜门枢钮的瞬间,潭底传来章崎的嘶吼——他正拖着师傅千疮百孔的躯体浮出水面。

门内泄出的青光中,玉香琉璃化的指尖轻轻拂过何欢染血的面颊。当青铜门彻底闭合时,方兴捡起地上半块玉佩,裂纹中渗出的金血正与门缝溢出的光芒同频闪烁。

我们将重点描写寒潭底部的惊险战斗。这段情节将展现纸人军团的恐怖威能、师徒三人微妙的情感博弈,以及玉香觉醒时引发的天地异象。

何欢的匕首刺进方兴左肩时,寒潭水面突然炸开万千冰棱。纸人军团的青白面孔从四面八方浮现,那些被朱砂点过睛的纸人明明没有瞳孔,却让何欢后颈寒毛倒竖。

“你当真要杀我们?“章崎的骨鞭缠住何欢脚踝,鞭梢毒刺擦着玉香的襁褓掠过。三丈外,方兴捂着肩头伤口后退,血珠滴在冰面上竟发出滋滋声响。

何欢咽下喉间腥甜。三个时辰前他抱着玉香跃入寒潭时,分明记得潭底有处暗流通往外界。此刻潭水却在月光下凝成镜面,倒映着村长悬在空中的青铜铃铛。那些纸人随着铃音扭曲变形,青竹骨架刺破宣纸身躯,宛如百具白骨破棺而出。

玉香突然在襁褓中发出啼哭。何欢感觉怀中小女孩的体温正急速攀升,七日前血月当空时看到的场景再度浮现——三百童男童女被铁链锁在祭坛,玉香是唯一存活的那个。当村长用青铜刀划开她手腕时,鲜血没有落地,反而凝成血珠悬浮半空。

“小心!“玉香的尖叫让何欢本能地翻滚。原先站立的位置被骨鞭抽得冰屑横飞,章崎手腕翻转,鞭影竟在空中织成蛛网。何欢认得这招“千丝劫“,去年冬至他们三人就是用这合击之术绞杀了漠北刀王。

纸人军团的攻势突然停滞。寒潭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潭水开始顺时针旋转。何欢看到方兴的伤口渗出的血被某种力量牵引,正化作细线没入水涡中心。这个发现让他心脏骤缩——活人血气,正是操控纸人军团的关键。

“阿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方兴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他染血的指尖捏着枚青铜符,“把女娃交给村长,我们还能像从前...“

何欢的匕首突然脱手飞出,却不是刺向任何故人。刃锋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精准切断三根悬在潭边的透明丝线。那些丝线本与村长手中的青铜铃相连,断裂瞬间,半数纸人突然失控,互相撕咬起来。

玉香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何欢的靴底在冰面擦出火星,怀中玉香的体温已灼得他胸口发烫。七岁那年他误闯寒潭禁地,曾在冰层下见过这般暗红脉络——那些被封冻的孩童保持着惊恐神情,他们的天灵盖上都插着细如发丝的青铜管。

“原来血晶是这么来的。“何欢挥匕斩断扑来的纸人,竹骨断裂时爆出的磷粉在空中凝成血色冰晶。记忆如附骨之疽涌上心头:十二岁的章崎被吊在刑架上,村长用青铜管刺入他百会穴时说这是“洗髓“,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在抽取活人精气炼制傀儡。

方兴的剑锋突然偏转三寸,这个细微破绽让何欢瞳孔骤缩。当啷一声,青铜符坠入冰缝,方兴的左手正以诡异角度反折,指关节处隐约可见透明丝线——何欢终于看清,两位挚友的四肢都被傀儡丝穿透,丝线另一端正连着村长浮空的白玉扳指。

“老东西把你们做成人傀了?“何欢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去年他们为村长猎杀南海鲛人时,那妖兽临死前发出的诅咒突然在耳边回响:“提线者终被线缚...“

玉香忽然伸手触碰他染血的嘴角。小女孩指尖绽出星光,何欢被磷粉灼伤的皮肤竟开始愈合。潭底的漩涡在这时发出轰鸣,数百具冰棺从水底升起,棺中封存的正是历年献祭的童男童女。他们的心脏位置都嵌着血色冰晶,此刻正与玉香周身流转的星光产生共鸣。

“太阴蔽日,荧惑守心!“村长的怒吼自云端传来,青铜铃铛突然暴涨十倍。那些失控的纸人纷纷爆体,竹骨化作锁链缠向星光最盛处。何欢抱着玉香跃向冰棺群,脚尖点过之处,棺中血晶接连亮起,竟在潭底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章崎的骨鞭在这时缠住何欢腰腹。透过飞溅的冰渣,何欢看到故友眼中转瞬即逝的清明——章崎的右瞳深处有银芒闪过,那是他们十六岁结拜时,三人互换的贴身玉佩才有的辉光。

“走...乾位...三丈...“章崎的嘴唇被傀儡丝扯得鲜血淋漓,骨鞭却暗中传递着巧劲。何欢顺势劈开两具冰棺,飞溅的血晶在空中形成屏障。当锁链击碎屏障时,他们

玉香身上的星光突然大盛。冰缝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尘封百年的机关城在星光照耀下苏醒。何欢的匕首插进岩壁减速时,瞥见缝隙石壁上刻着与前朝观星台相同的二十八宿图——这正是他苦寻多年的《天工开物》缺失的那页!

“抓住星轨!“玉香首次开口,声如金玉相击。小女孩指尖的星光牵引着潭底血晶,在机关城通道内铺就银河般的路径。何欢听到头顶传来村长的咆哮,那些追击的纸人在接触星光的瞬间便化作飞灰。

当他们在错综复杂的齿轮间穿梭时,玉香腕间的胎记突然浮现月轮纹样。何欢想起昨夜破译的古碑文:“荧惑现,太阴出,星月同辉者,可开天门。“怀中的女童发出痛苦呻吟,星光在其背后凝成虚幻的羽翼,所过之处机关纷纷让路。

追击声渐远时,何欢在某个齿轮间隙瞥见上方景象:方兴正将自己的佩剑刺入心口,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所有傀儡丝。章崎的骨鞭缠住村长右臂,两位自幼相伴的少年如同提线木偶突然反噬主人,用血肉之躯为逃亡争取了最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