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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支柱的机械箱子
谭吉尔以兰德的位置思考,自然无法战胜对方,因为谭吉尔始终认为,兰德是一个有实力但是没有钱没有背景的人。
换做是谭吉尔自己,他有一百种方法解决保罗,而且不留下任何麻烦。
在帝都,没有背景还想要往上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教廷第三教堂总会议室,室内各大教廷主教和高级神官汇集,不时有人发表言论,慷慨陈词,如同雷声贯耳。
在经过了四个时辰的激烈讨论过后,最终定下十天之后是最终的入教考试日期,并且通告全城,于三天后各州考生在教廷总教堂领取入试资格证。
在最终敲定日期之后,作为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帕西卡终于松了一口气,工作时长时间紧张的状态让他承担着不少的压力。
只是之后当教廷那位支柱的学徒过来传唤他的时候,他的心中顿时被一块更重的石头压下。
那位大人……怎么会来主动找我,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旁的副手倒是心态乐观,说道:“恭喜大人了,支柱大人又有新的任务交给您了。”
帕西卡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向自己的副手交代好会议善后的事情,继而和同僚们打了声招呼,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走远。
“帕西卡可真是受那位支柱器重,又有事情交给他了。”
“那可不,他可是我们整个教廷二院前途最好的教士。”
声音渐远,在别人眼中,这种事情是上面的人对于帕西卡的器重,可是只有帕西卡自己知道,他从来就没有被器重过什么。
所以今天的事情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完全一次意外事故,甚至极有可能是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越加沉重,仿佛注了铅一样难以抬起。
帕西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神塔深处的,他只听到了自己单膝跪地的声音,还有嘴巴自己张开机械地说着赞颂教廷神明的话语,俯首。
昏黄的灯光下,他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想了个遍,唯一能够怀疑的就是今天送来的那批零件有问题。
于是愈加不安。
心中也涌出对于家里刚来那小子的不满,暗暗想道:要是这件事真是因他而起,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直到上面的那位支柱说话,他发散的思绪终于收回了,且拘束在身体中,不敢片刻超出界限。
支柱的声音如同普通中年人一样的声音,略带些听不懂的方言,但显得更加庄严,不像那些帝都的老本地人口中的方言听着让人觉得滑稽。
而且就算想起了这些东西,帕西卡也不觉得滑稽,他的表情凝固着,不敢抬起头,把嘴巴闭得死死的。
上面传来声音,“你今天的零件与之前的不一样,是谁做的?”
果然!
帕西卡心中的预感应验,心中的不安越加放大,说话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一个刚来我家的机械工,偏远小州来的,昨天刚来帝都,他叫……他叫什么来着。”
他一时语塞,竟然忘了兰德的名字。
作为教廷的高层,他每天打交道的各路精英数不胜数,需要记住各种各样的名字,与那些精英相比,兰德在他心中的地位似乎有些不太够看。
而且他也只认识了兰德一天。
帕西卡在心中迅速地检索着各种名字,但是支柱似乎并不在乎一个名字,支柱摆了摆手,让人托着一个金属箱子缓缓走到帕西卡面前。
“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帕西卡看着眼前的金属箱子,原本的不安顿时消散,转化为心中的不解,他不明白支柱的意思。
可是支柱也没有留下其他任何话,就示意帕西卡离开。
对于支柱来说,和帕西卡这种人交流是一种十分费时费力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解释这种事情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解释这件事对支柱想要达到的目的没有任何帮助。
当然对于帕西卡来说,解释这件事可以让他更好地理解自己处于一种怎样的状况,他很需要一个解释。
可是支柱不在乎。
即便如此,帕西也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支柱。
还好结果还算不错,这位支柱并没有降下罪罚于自己,但是他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迷茫,那个名叫兰德的家伙到底在这些零件上做出了什么样的变化,竟然引出了这样的变故,帕西卡的心一静下来,顿时就回忆起了兰德的名字。
继而帕西卡驱车回到家中,此时兰德也已经从教廷回来,在店铺中打磨着金属。
帕西卡将这个金属盒子给了兰德。
关门的店铺中只有普通家庭用的黄炽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兰德一眼就被这个金属箱子吸引住了。
他看向帕西卡,眼神在询问着,“这是……”
看着兰德的反应,帕西卡确信兰德对此毫不知情,于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讲给兰德听,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你知道为什么支柱要给这个给你吗?”
兰德心中掠过一丝猜想,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零件?”
帕西卡不敢相信支柱真的会因为这些零件特地关注一个人,心中的某些东西被震撼到了,情绪波动地厉害,以至于一直引以为傲的贵族风度此时竟然忘记了。
他的声音拉得有些高,“你对那些零件做了什么?”
兰德惊讶地看着帕西卡的失态,发现帕西卡口中的支柱在教廷中的地位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于是摆出共同探讨的态度看向帕西卡。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我需要先问你一下,那位支柱在教廷以及机械领域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乎到兰德接下来该如何选择自己的行动。
帕西卡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有所回避,反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兰德,在兰德困惑的目光中最终确定兰德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眼神中不免真的露出一丝奇怪。
“我一直以为就算是再偏远的州,既然你是一个机械师,也应该听说过这位支柱的名号。”
“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
“他是帝都的传奇机甲师,是在机械领域内走在最前面的人,享誉世界,是我们教廷真正意义上的支柱的十二人之一。”
帕西卡甚至没有说超凡,因为他认为眼前这个小家伙并不明白超凡这个字眼所代表的含义。
兰德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了解过这些,但是却听说过机甲师这个名号。
继而直视着帕西卡的眼睛,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位支柱为什么会要您送零件过去?”
“这些零件是我修复的,所以我看得很清楚,零件的内部结构全碎了,一般来说是直接报废了的。由于零件报废的地方在内部,修复难度极大,完全修复的代价足够去重新造出那个十个那样的零件了。”
“你知道,那些零件的结构并不复杂,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价值不对等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为什么会和那位支柱关联起来?
兰德的话很直接,效果也很明显,可以肉眼可见地看见帕西卡愣了一下,继而脸上一片铁青。
他皱着眉头审视着兰德,试图以上位者的气势予以对方压力。
可是兰德回以平静的注视。
仿佛在他的眼中,阶级之间的剧烈鸿沟在此时如同根本不存在一样。
两人相互对峙,如同养鹰的人在熬鹰,谁的眼睛移开了,谁就输了。
最后帕西卡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却也没有挪开,只是以一种更加平等地态度要求道:
“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按照道理你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兰德知道对方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再进一步询问不过是自讨无趣,点了点头,顺着台阶下。
“我把这些破碎的零件全部修复好了。”
你不是问我对零件做了什么吗,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我把破碎的零件全部修复好了,完完整整地修复好了。
帕西卡不是学机械的,所以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涵义。
因为修复好机械是一个很广泛意义的词,有的修复只是普普通通的修复,有的修复则是完全地修复,接近和没有受损时候一样的修复。
但这对于他来说也不重要了。
对于他来说,执行支柱给他的任务就足够了,其他的反而没有必要知道的太详细,撇除了好奇的心情和涌动的情绪,他再次变得冷静。
“你好好休息吧。”
简单地说了一句客套话之后,帕西卡转头离开。
兰德没有忘记眼前的金属盒子,指着它问道:“那这个东西呢?”
帕西卡头也不回,言辞果决而又毫无情绪,“这是支柱给你的东西。”
兰德皱了皱眉头,他清楚帕西卡这句话的意思。
意思是,这个东西是支柱给你的,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很快他的眉毛就舒展开了,“既然让我看着办,那就随我的心意吧。”
至于那位支柱将东西送过来的原因又何必知道。
猜测一个人的想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人物。
所以索性别想别猜,直接做就是。
一切的疑惑都会在做的过程中解答,那个时候就会证明在没有做之前的纠结和疑虑如此多余。
……
在店铺连接大厅的那个走廊中,帕西卡身形顿住,脑中想起了刚刚兰德问他的话,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呢,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处理零件送给那位支柱……
想着这些,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怀表,轻轻划动怀表右侧的机械按键。
啪嗒一声,怀表打开,背侧放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映入眼帘。
上面一个穿着古典英伦装的男人梳着卷发背头,戴着右侧单片眼镜,充满着学者气质,一个女人烫着当下最时髦的发型,穿着贵族宫廷裙。
他们的膝下还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上身穿着典雅而又不失浪漫的折叠衬衣,下身是黑色与米色相间的马面裙,裙角纹了一只灵动的小鹿。
最重要的是女孩脸上的表情,笑得很灿烂,就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樱花。
帕西卡的神情变得缓和,小心翼翼地将怀表扣上,放入怀中,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朝大厅内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喊道:“奥薇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