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闭环裂痕

苏砚的指尖触碰到第十三个沙漏的瞬间，火星砂砾从指缝间簌簌滑落。沙漏内的少年萧寒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星图——那是二十二世纪火星殖民地的轨道参数。

“你终于来了。“沙漏中的少年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初代茶农苏砚博士。“

地下室的空气突然凝固成胶质，悬浮的茶垢结晶开始重组为全息投影。苏砚看见十五年前的自己穿着宇航服，正在火星奥林匹斯山的阴影里栽种茶树苗。量子纹在宇航手套下泛着蓝光，与此刻他手臂上的烙印完美重合。

“时间闭环的滋味如何？“少年萧寒的虚影穿透沙漏玻璃，机械蚕在他肩头吐出暗红色丝线，“当年你把我改造成时空锚点时，可没说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机械蚕突然暴起，银丝刺入苏砚的量子烙印。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初代实验室里，年轻的自己将萧寒和林墨绑在手术台上，茶垢溶液顺着他们的脊椎注入；火星风暴席卷基地时，少年们脖颈的烙印亮起，将整个种植园量子化传送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这就是茶馆的真相。“沙漏中的林墨影像突然开口，她脖颈的烙印正在渗血，“我们不是守护者，而是你制造的活体保险箱。“

黑猫残留的量子态突然在苏砚耳边炸响：“用茶则切开沙漏！现在！“

苏砚本能地抓起柜台碎片刺向沙漏。玻璃爆裂的刹那，整座茶馆突然坍缩成奇点，又在火星赤红色的天幕下重组。他跪倒在熟悉的量子茶树园里，发现每片茶叶都刻着不同宇宙的坐标。

“欢迎回家，苏博士。“穿着银色制服的老年自己从茶树后走出，手中的紫砂壶流转着十二维时空的辉光，“这是第729次循环，你依然选择反抗既定命运。“

苏砚的量子烙印突然发烫，地面裂痕中涌出茶色岩浆。他看见无数个宇宙的自己正在死去：有的被茶垢结晶吞噬，有的被纳米茶宠分食，还有的困在时间循环里永远重复继承茶馆的瞬间。

“收手吧。“老年苏砚弹指，茶田升起三百六十面全息屏，展示着各宇宙茶馆的惨状，“你每反抗一次，量子茗饮集团就多掌控十个平行宇宙。接受命运，至少能保住……“

寒光闪过。萧寒的茶筅刺穿老年苏砚的咽喉，冰晶顺着伤口蔓延：“废话太多。“

被刺穿的影像却露出诡异的笑：“你杀死的不过是第428次循环的残影。“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机械茶宠破土而出，复眼锁定真正的苏砚，“游戏该结束了。“

量子茶树突然疯长，枝条缠住苏砚四肢。树皮表面浮现出初代茶谱的原始代码，他惊恐地发现所谓“茶道十二式“竟是三十九道基因锁程序。当枝条刺入量子烙印时，整片茶园开始播放创始宣言：

“人类将进化为饮茶者文明，通过量子茶汤实现永生……“

“闭嘴！“苏砚嘶吼着扯断枝条，黑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血液接触茶树的刹那，所有机械茶宠突然僵直，眼中红光转为幽蓝——那是初代实验室的紧急制动代码。

萧寒的机械义肢突然抓住他手腕：“用烙印启动自毁程序！茶树根系连接着所有宇宙的茶馆核心！“

时空在这一刻凝滞。苏砚看见火星基地的初代实验室里，年轻的自己正在输入倒计时；看见叶知秋化作黑猫前最后的微笑；看见林墨在某个未被污染的宇宙里安静泡茶。量子纹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未来。

当他的手掌按向茶树主干时，整片茶园开始量子化崩塌。老年苏砚的残影在狂笑中消散：“你输了！自毁程序会同时摧毁……“

“不。“苏砚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茶垢结晶，“这才是真正的核心。“

结晶脱离身体的瞬间，所有宇宙的茶馆同时震颤。正在崩塌的量子茶树园突然静止，树根处浮现出初代茶谱的原始版本——那根本不是书册，而是用三十九个平行宇宙的茶垢编织的时空罗网。

林墨的虚影突然从结晶中浮现，手中握着真正的“忘忧茶冻“：“现在！“

苏砚将结晶掷向罗网中心。茶垢丝线突然暴走，将量子茗饮集团的数据流反向包裹。无数机械茶宠在哀鸣中化作茶渣，各宇宙的茶馆投影开始褪去量子化特征，恢复成青砖灰瓦的原始形态。

萧寒的机械义肢突然掐住他脖子：“你根本不知道释放初代罗网的代价！“

“我知道。“苏砚任由义肢收紧，“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循环。“

当窒息感达到顶峰时，心口突然爆发出纯净的茶香。他看见十五年前的自己站在火星实验室里，亲手关闭了基因锁程序；看见少年萧寒和林墨的烙印逐渐淡去；看见叶知秋在初代茶馆门口挂上红灯笼。

时空开始倒流。

苏砚在二十一世纪的茶馆柜台前惊醒，掌心量子纹完好如初。柜台上的青铜茶谱空白如新，紫砂壶底没有裂缝，窗外的街道平静如常。

黑猫蹲在柜台上舔爪：“做噩梦了？“

他的手伸向茶罐时突然顿住——罐底藏着一片火星砂砾，上面刻着微型代码：循环计数器归零。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茶馆大门被轻轻叩响。门外的林墨穿着粗布茶服，眼里没有数据流的痕迹：“请问……这里是招学徒吗？“

萧寒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先过了我的点茶考验再说。“

苏砚端起茶盏，看着龙井茶汤里映出的星空，轻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