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像素囚徒

东莞松山湖的雨带着硅胶厂排放的酸涩，林羽的西装下摆扫过“华芯科技“门禁时，感应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保安室里冲出三个穿防静电服的男人，胸牌上印着“深度伪造应对科“。

“林先生，您的生物特征正在被非法复制。“为首的光头举起平板，屏幕上是某地下论坛的交易记录——有人以30比特币的价格兜售他的面部动态模型。

李微的保时捷急刹在闸机前，她甩出市监局的红头文件：“我们是来帮你们抓内鬼的。“鎏金指甲划过平板上的IP地址，定位坐标直指三楼研发中心。

二

无菌实验室的蓝光下，五百台GPU服务器正在生成虚拟主播。林羽看着自己的数字分身在第17号屏幕里微笑，那个“他“正在直播带货智能手表，喉结滚动的频率与本人完全同步。

“这是第三代DeepFake方案。“技术总监擦着汗，“连毛细血管扩张都能模拟……“

李微突然扯下他的工牌贴向识别器，警报声中，暗门滑开，露出整墙的监控画面。广州十三行、佛山陶瓷厂、深圳华强北……所有被他们调查过的窝点都在实时直播。

“你们在给黑产提供算法弹药？“林羽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

“是训练数据的必然损耗。“总监调出某份协议，“这些直播间是我们AI的免费数据牧场，合同第27条写了……“

李微的翡翠戒指划过触摸屏，满墙监控突然雪花闪动。当画面重新清晰时，所有主播的脸都变成了三叔公。

三

白云区物流园的集装箱在烈日下蒸腾着铁锈味。林羽钻进编号B-17的货柜，AR眼镜扫描出隐藏的电子元件：成捆的神经拟真电极片，印着“华芯科技“的LOGO。

“这是给AI主播用的。“他举起电极片，“贴在真人脸上采集微表情，每个表情包卖200块。“

手机突然震动，潮州老家发来监控截图：五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玩具厂废墟安装信号增强器。李微放大图片，发现他们背包上的反光条拼出星火MCN的暗码。

“声东击西。“她扯开集装箱暗格，露出整箱的虚拟货币矿机，“有人在用直播流量挖矿。“

热浪中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林羽的机械表突然停摆。他想起父亲说过：潮州匠人会在机芯藏磁铁防窥视，现在表盘玻璃正映出无人机群的红外瞄准点。

四

珠江夜游的观光船上，林羽对着满江霓虹举起测谎仪。某护肤品创始人正在哭诉：“我们绝对没买AI主播……“仪器突然爆鸣，LED屏显示声纹图谱中有0.3秒的机械延迟。

“这是用语音合成补的帧！“李微将平板砸向甲板。直播画面里，创始人背后闪过广州塔的倒影——根据天文台数据，当晚云层高度不可能出现这个角度的折射。

游船突然倾斜，穿船员制服的男人亮出电击棍。林羽护着李微撞破救生舱玻璃，江水涌入的刹那，他看见袭击者耳后的芯片接口闪着蓝光——那是脑机交互设备的植入标记。

五

潮州牌坊街的祠堂里，林氏族老正在举行数字祭祖仪式。VR眼镜投射的祖先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三叔公的数字分身。“交出玩具厂地契，“电子合成声响彻梁柱，“否则明天全网都是林羽的换脸艳照。“

李微踢翻供桌上的全息香炉，露出底部的量子通信模块。她将翡翠戒指嵌入凹槽，祠堂的监控画面瞬间切入星火MCN的董事会——十二个虚拟人像正在投票收购华芯科技。

“游戏该结束了。“林羽举起从华芯实验室偷出的主控U盘，“你们在区块链上留的审计痕迹，比韩江的排污管还明显。“

六

SZ市监局的天台布满信号干扰器，林羽和李微站在狂风里等待数据上传完毕。脚下是正在播放他们“认罪直播“的京基100巨幕，AI生成的两人正在供述如何策划流量诈骗。

“还有十秒。“李微的珍珠耳环接入了市政电网，“准备好当救世主了吗？“

林羽按下古董怀表的陀飞轮，表盘弹出的激光射向对面平安大厦。所有电子广告屏同时黑屏，继而浮现出星火MCN的暗网交易记录。

在警笛声与无人机的轰鸣中，他们看见自己的真实影像正在城中村屋顶的投影仪上闪动。那些被算法抛弃的走鬼档主、代工厂女工、骑手和保洁阿姨，正用最原始的镜面反射将真相投向夜空。

七

广州塔顶的旋转餐厅里，新任市监局副局长举起香槟：“感谢二位提供的证据链。“林羽盯着他腕间的限量版百达翡丽——和星火总监摔在维达提案会上的是同款。

李微在桌下按住他发抖的手，鎏金指甲在餐巾上划出摩尔斯电码：「华芯更名重生，新地址在澳门。」

窗外，某元宇宙地产的广告飞艇正掠过珠江，艇身上“真实世界2.0“的标语在雾霾中若隐若现。

林羽突然想起潮州老仓库的圣诞老人。当他把U盘塞进副局长口袋时，感觉自己正把最后一颗螺丝拧进玩偶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