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尼伯龙根（1）
赵孟华走在焕然一新的月台，东张西望。
列车刚才悄无声息地停靠，车门洞开，赵孟华自己走了出来。而后他也惊讶地发现，整条地铁居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乘客。
这还真是……事情变得难搞了。赵孟华打了个寒颤。
如果没有猜错……他即将经历原本的“赵孟华”大二那年才会经历的一次恐怖事件……
赵孟华沉默不语，只有迈开脚步。
月台似乎被放大了，本来几步就能走到尽头的月台显得如此空旷寂寥，前后望不到头。但赵孟华觉得自己大概就处在月台的中段，因为侧头便是一条迂回向上的步梯，正常情况下，这是通往出站口的道路。
为了打开局面，只能拾级而上。
步梯通向了另一层广阔的空间。
周遭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了，一种灰扑扑的复古感觉油然而生。
上面这层空间同样巨大，纵深辽阔。左右能看得到的墙上是被撤光了广告的框架广告位，报纸碎屑散落四处。他越向前走，地上的灰尘和纸屑就越多，仿佛是一辆满载废报纸的车刚刚从这里驶过。
地面也不对，不是光滑的地砖，而是水磨石的材质。再抬头时赵孟华看到被粗大立柱撑起的高高穹顶，以及刷了绿漆的铁栏杆。墙也变得不一样了，“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瓷砖贴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老化的日光灯管在头顶闪动着，发出“砰砰”的声音。
地铁站此时给人的感觉熟悉也陌生，因为装裱的风格已然悄悄改变！这是宏大空旷的俄式风格！周遭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拉回了上世纪70年代的感觉！
不知哪里来的风。
满地的报纸碎屑被扬起。
赵孟华叹了口气，随手抓了一把，慢慢地拼凑起来。
最后他真的得到了一份差不多完整的报纸，出版时间“1992.1.30”。
十九年前！
干！！！
赵孟华真想破口大骂。
他真的被拉进了尼伯龙根……在原本的龙族故事中，夏弥是在主角路明非大二年级时登场的，表面上是卡塞尔学院新生，实际上却是真龙初代种——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这个尼伯龙根是她搭建的领地，她在这里豢养着她智力有缺陷的双生子哥哥芬里厄。
而原本的赵孟华，只是误打误撞进尼伯龙根的小配角，结果在这里面饿了几十天，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还得跟镰鼬荷官打扑克。
想到这儿，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在脚下面。
赵孟华无可奈何地重新通过楼梯回到下面那层，果然，载他来此的那辆列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开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古旧的地铁停在那里。
红白两色的涂装，炽热的蒸汽射灯，方头方脑的车厢，锈蚀的折页铁门，以及黑洞洞的车厢……
妈的！赵孟华心里猛爆粗口：老子来这是办正事的！夏弥……不！耶梦加得跟她老弟芬里厄真的是恶趣味，为什么每个来到这儿的人都必须打牌啊！
赵孟华很抗拒登上这辆地铁，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有个披着暗褐色麻布、长着九条长长脊椎骨九个带喙脑袋的怪物，动作诡异地举着一枚北冰洋瓶盖或者破烂指南针对他讲周星驰《赌圣》的台词：“再来再来别吝啬，大把下啊！狭路相逢勇者胜啊！我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六岁学人不正经，怎知七岁就输得亮晶晶。今年二十七，还是无事一声轻！”
不行，这就太被动了，我喜欢主动。
赵孟华开始焦虑了，在接下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变成了一只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他先回到上层兜了一圈，无功而返，因为每个方向走出去很远后都会被禁止通行的闸机拦下；而后回到月台，又沿着道轨前前后后地跑了几趟，观察这趟沉默的地铁，却死也不想登上去。
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几个小时？或许是一两天？
咚咚咚的脚步声单调沉闷，孤独地回荡在月台上，也传进漆黑幽静的隧道。赵孟华越来越觉得不安，黑暗与未知异曲同工，有种莫名瘆人的恐怖。
“夏弥，你出来！”赵孟华大吼。
无人回应。
“耶梦加得！耶梦加得！你出来咱们商量一下啊！别把我自己扔在这啊！”
鸦雀无声。
靠，前几天喊不来路鸣泽，今天喊不来夏弥，我赵孟华还真是人微言轻。
赵孟华终于跑的累了，背靠地铁的外壳，撑着膝盖喘气。和龙王建立联系确实不容易，是他低估了此行的难度。
或许……只有登上这辆车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赵孟华绝望地想。
他不知道那个九头镰鼬会坐在这趟列车的哪一节等他，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真该死，我可不会打德州扑克啊……赵孟华欲哭无泪。他知道原本的故事中，赵孟华是跟踪高幂和万博倩误入的尼伯龙根，三个人跟荷官打牌就是赢不了，一个个都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却又死不掉。
妈的，我该怎么办！
列车打开的车门就在面前，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颤抖着迈步，脚悬在半空就要登上去——
一阵窸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赵孟华循声望去。
那是列车来的方向，黝黑的隧道里。
那里……某个东西正在苏醒？？
赵孟华有点不敢确认，他揉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向那边，黑暗中窸窣声渐渐放大，直到变成……扑啦啦的鼓风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翔！
坏了！赵孟华心说大事不妙！他忘记了夏弥的尼伯龙根里还存在一些破具攻击性的——
古铜色的怪物冲出黑暗，在站台暗淡的灯光照射下，反射着诡异的色泽。怪物看起来是一具动物的骨骼，似乎是长着膜翼的爬行类，也似乎就是一只怪异的骨鸟。
巨大的膜翼张开，翼端的利爪薄且锋利！
——镰鼬！
该死！忘了夏弥的尼伯龙根里还有这玩意儿！
他想起来了，原本的龙族故事里，主角路明非进入尼伯龙根也遇到了这东西！死人之国尼伯龙根的原住民之一——吸血镰鼬！
但那是主角，衣服上涂着酒德麻衣早就准备好的驱逐镰鼬的香料，而且……地铁最后来救他了！轰隆隆地吓跑了怪鸟！
对了！一紧张大脑转的飞快，又一句原文窜了出来——“地铁列车其实是保护进入尼伯龙根的人的！不然在遍地死亡的地方，人类怎么在龙的国度中行动？！”
早该上地铁才对！
可是来不及了。
怪鸟已经阻隔在了赵孟华和地铁车厢门之间。
赵孟华颤抖着向后退，现在他处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地铁月台，隧道、列车和他之间没有屏蔽门系统与玻璃幕墙阻隔，这东西扑啦啦地冲到半空，只需要一个俯冲，就能把爪子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现在面对这些流淌着龙血的生物，毫无抵抗之力！
镰鼬似乎并不急于发起攻击。
而是在空中歪了歪狭长的脖颈，似乎在品味赵孟华恐惧的味道。
“桀……桀桀桀！桀桀桀！”
赵孟华傻了。
这怪鸟……居然真的能发出这种笑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镰鼬已经俯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