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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月惊魂
午后,咸涩的海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某种粘腻的潮气。
流海盯着陶碗里漂浮的海带,汤水清澈得能照见自己苍白的倒影。
陈米饭粒硬得像碎石子,他咀嚼时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老人用缺口的木勺敲了敲碗沿:
“多吃些,你身子还虚。“
小女孩把脸埋进碗里,发出哧溜哧溜的吸汤声。
流海注意到她碗底沉着几片墨绿色的海藻,与自己碗里的截然不同。
暮色渐沉时,街道的喧嚣突然沉寂。
流海望向窗外,发现所有摊贩都在同一时间收摊,
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鱼被迅速装进竹篓里,
鱼贩们戴着手套的动作整齐得诡异。
晚餐是腌海带,
流海夹起一块半透明的海带,
发现腌渍的液体在油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捂嘴的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却在流海看清前迅速用布巾擦去。
入夜后,流海躺在咯吱作响的木床上。
月光透过窗台在地上织出渔网般的影子,
偶然听到楼下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爷爷,这个人该怎么解决,要不要也和之前那个人一样......“
“闭嘴!等月圆之夜......“
后半夜的海浪声里混入了古怪的嗡鸣,
流海感觉左眼下的羽毛胎记开始灼烧,
将他从梦中彻底惊醒。
流海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
抓起挂在墙上的油布外套,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手刚触到门把,一阵刺骨的寒意就从指尖窜上来。
木门无声地滑开,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混合着某种腐烂的气息。
昏暗的烛光在走廊尽头摇曳,投下扭曲的影子。
流海贴着墙向前移动,油布外套摩擦着墙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他拐过转角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几个矮小的身影围成一圈,
他们背对着流海,佝偻的脊背在烛光下投下怪异的剪影。
那些本该是孩童的身躯却有着不自然的比例,
手臂过长,手指像章鱼的触须般扭曲。
空气中回荡着低沉的、带着水泡音的窃笑。
流海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身影上——正是白天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此刻她的辫子散开了,发丝像海草一样无风自动。
她缓缓转过头,
流海看见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深海的墨黑色,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
流海屏住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悄悄将身子缩回阴影中,“小刘海”则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额头上。
小女孩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伴随着水渍的啪嗒声,或许是她的鞋底在不断渗出海水。
“去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干净,“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甜腻,“记得把'那个东西'准备好......“
其他身影发出低沉的水泡音般的回应,随即四散开来。
流海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朝着不同方向远去。
他紧紧贴着墙壁,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小女孩哼起了白天那首歌谣,只不过此刻带给他的更多的是诡异、恐怖!
斧刃在地板上拖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流海看见斧头的反光在墙上跳动,
那光芒不像是金属的反光,反而像是某种生物鳞片的荧光。
吓得他立即屏住呼吸,直到走廊里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油布外套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粘腻的不适感。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紧缩——
那几个孩童排成整齐的队伍,他们的双手捧着某种发光的圆柱形物体。
流海注意到这些孩童走路的姿势异常僵硬,就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他们的赤脚踩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更诡异的是,
他们经过的地方,墙上的烛光会突然变成深红色,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而那个右眼异变的小女孩确实不在队伍中。
这让流海不禁怀疑,那些小孩双手捧着的圆柱形物体就是“她”!
想到这里,
他再也顾不得个人安危,推开房门冲出去。
却没想到眼前的走廊空无一物,除了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小孩脚印!!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那些脚印。
触感冰凉粘腻,就像触碰到了某种深海生物的黏液。
更令人不安的是,
这些脚印的大小完全一致,连步距都分毫不差,就像是用模具印出来的一样。
“不对......“流海喃喃自语。
此时他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视野再次变得模糊。
流海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墙上。
感觉墙面传来不正常的震动,就好像整栋房子都在随着那些脚印的移动而呼吸。
流海跌跌撞撞地冲出木门,冰冷的夜风裹着咸腥灌入鼻腔。
他左眼下的羽毛胎记突突跳动,视野中的世界蒙着一层血色的光晕。
当瞳孔适应了黑暗后——
原本空旷的街道此刻跪满了村民,所有人都面朝中央的古井,额头紧贴地面。
月光呈现出病态的血红色,将井口上方的空气折射出波纹状。
他注意到每个村民的脑袋上都鼓起拳头大小的肉瘤,那些肉瘤随着他们的叩拜节奏同步鼓动,表面布满青紫色的血管。
“咚——“
井底突然传来钟声,流海认出那是沉船时船上钟声的响声。
村民们齐刷刷直起上半身,双手高举过头顶。
正随着钟声,行跪拜大礼。
“献祭......“数百人同时开口,声音却像出自同一张喉咙,“......新生......“
流海倒退半步,脚跟撞到一块松动的石板,摔倒在地。
细微的响动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所有村民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过头来——
他们的眼球完全被乳白色的膜覆盖,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细的獠牙。
其中一个佝偻的身影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姿势疾驰而来。
“流海哥哥~连你也来啦~“
小女孩的嬉笑从四面八方涌来,流海感觉右耳突然涌入冰冷的海水,
左耳却灌进灼热的蒸汽,这种冰火交织的痛楚让他踉跄着跪倒在地。
它的四肢反关节扭动,脖颈旋转三百六十度,
布满伤疤的脸在月光下蜕皮般剥落,露出下面珍珠色的鳞状皮肤。
嘴巴裂成四瓣,每片嘴唇都长满倒刺:
“终于......找到......“
见此情形,流海再也绷不住了,“啊”的尖叫声足以刺破夜空。
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打碎了某个无形的结界,那可怖的身躯在触及他鼻尖的瞬间化作飞灰。
当流海颤抖着移开挡在眼前的胳膊时,
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鲜血正顺着掌纹滴落。
而月光已然恢复了银白色。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当再次抬头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三步之外——
麻花辫的小女孩歪着头,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右眼依旧是清澈的琥珀色,似乎刚才可怖的竖瞳只是幻觉。
“流海哥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月光勾勒出她娇小的轮廓,
发间的贝壳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她仍旧穿着白天的碎花裙子,
裙摆随风轻扬,看起来还是那个普通的渔村女孩。
但流海的视线无法从她右手握着的东西上移开——
“你手上拿着的斧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