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1-03 羊群
“你认为一切没有关系？”知性女子又推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
“我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据，那本笔记，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
而我们的世界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源自于那本笔记。
通过长期的调查，我找到了所有异常现象指向的共同中心……”
“就是这列地铁？那我似乎真的是运气不太好呢，”凌翼苦笑着接话：“所以你是来找那本笔记的？”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专门研究信仰时代民俗学的专家，”知性的女人含笑点头，肯定了凌翼的猜想：
“你们可以叫我……
教授。”
如果教授所暗示的是真的，那么刚刚凌翼与小雅探讨地铁运行规律的对话无疑是极度危险的。
乍一听来，这个解释似乎恰好解释了【乘客须知】中，关于“乘客不会了解地铁运营规则”那条的缘由。
但这终究只是教授的一面之词。
尽管大多数事情都仍旧扑朔迷离，凌翼还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搭乘这辆地铁的乘客绝不普通。
就像她自己一样。
那么教授会讲出这些隐秘信息的动机，乃至于这些“一面之词”的真实性，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一下了。
“那你呢？”凌翼点点头，继而将脸转向非主流女孩美云。
突入其来的转移，打了本想装聋作哑的女孩一个措手不及。
她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印有【乘客须知】的告示板，最终只能无奈开口：
“我叫美云。小雅已经说了，我丢了东西在车上，是专程回来找的。”
“哦？”凌翼嘴角微微挑起：“你丢的，该不会恰好是一本笔记吧？”
美云闻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小雅却是突然间紧紧拉住了凌翼的手，带着哭腔：“请不要……欺负美云……
我们一上车，就感觉这里怪怪的……”
凌翼的问题本身，并没有太强的侵略性。毫无疑问小雅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比起表面上的天真无邪，看上去似乎知道更多一些什么的样子……
“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凌翼笑眯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所以如果小雅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姐姐的。”
美云拉住小雅的手，但小雅咬着嘴唇思量片刻，却推开了美云的手，认真看向凌翼：
“我觉得，我可以相信姐姐。其实……”
凌翼满怀期待，相信自己的疑惑可以解开。却还没等小雅说完，车厢里惨白的灯光突然连连闪烁，进而转变成红色。
这把小姑娘吓了一跳，一口吞回去了后半巨话，眨着大眼睛惶恐地四顾着。
那是一种仿佛照相馆暗房一样的暗红，暗到几米外的车厢尽头完全脱离视域，仿佛变成了漆黑的深渊。
明明知晓墙壁就在那里，但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诡异的乖离感拉扯着每一根神经，似乎在有意用恐怖片一样的氛围提醒着你……
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将要发生。
看着车厢尽头的黑暗，凌翼困惑地歪着脖子。稍作思考，便向黑暗走了过去。
凌翼并不认为狭小的车厢内有什么能够伤害到自己。她记得车厢两端有着紧急呼叫的按钮。
但没有解释就朝向惹人恐惧的地方开始行动，却引起了护士和小雅的齐声惊叫。
“嘘！不要出声，”一道苍老而有些熟悉，却绝不应该出现在车厢中的男声在凌翼背后响起：
“还有你，过去的话，会死的。”
凌翼转过头来，看到因为恐惧而挤在车厢中段的人群后面，多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那是一个肥胖的老人，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慈祥，又似乎有点猥琐，总之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身着乘务员的制服，似乎是来自后面另一头陷入黑暗的车厢。
明明穿着打扮严谨而正式，却在接近凌翼的时候，有一股略微发臭的体味先一步飘散过来。
先前的乘客们见到乘务员靠近过来，全都露出惊恐，警惕，或是嫌弃的神情，四散退开，便让老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凌翼面前。
“因为那个吗？”凌翼抬手指向昏暗的红光下，勉强只能看出个轮廓的【乘客须知】牌子。
乘务员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皮笑肉不笑地僵硬指向凌翼背后：“不，因为那个。”
一瞬间，凌翼突然想起乘务员的声音为什么熟悉。
那正是她上车时所听到的，广播通缉令的声音。
但她的思绪很快被身后“喀拉咖啦”的细密碎响所打断。
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她便意识到自己背后绝对有什么极度反常的情况发生着。
她侧着身转过头，始终留有一丝戒备在莫名出现的乘务员身上。然后，便看到了……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一群四足着地的骸骨。
骨骼隐隐透着蓝色，上面黏连着没刮干净的血肉。看体型与结构，似乎是羊。
明明没有声带，却此起彼伏莫名迭起的“咩咩”声，好像也说明了这一点……
它们的下颌开开合合，不断发出“喀拉咖啦”的声响，撕咬着车厢内所经过的一切。
无论是金属的扶手，还是塑料的座椅，全都像是纸做的一样，被那群骸骨绵羊随意咀嚼着。
被羊群吞入镂空骨齿中的碎片，都像是掉入了异次元一样消失不见。
看这架势，若是咬在人类身上，绝对比掉进食人鱼群恐怖得多。
羊群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却如某种规则般不可动摇。这反而最大程度酝酿了恐惧的蔓延。
护士和一对小萝莉似乎是吓呆了，教授有些变态地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像凌翼一样一言不发观察着骸骨羊群。
唯有行动力最强的S直接冲向乘务员来时方向的车厢尽头。
那边的黑暗并没有像看上去给人感觉那么神秘莫测，S很快便摸到了车厢尽头的门。但反复尝试之后，发现通往后方车厢的门已经彻底锁死。
这无疑是十分令人困惑的。刚刚那乘务员走进来，提醒大家注意危险，然后……特意锁死了逃走的唯一通路？
S猛然回头，想要质问乘务员，但第一眼见到凌翼的举动，却让她脱口而出的问题换成了另一个：
“你疯了吗？你要去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