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与海鸥哲学家的再次相会
傍晚，阿罗伊斯的沿海公园。
老人一如既往，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土豆条，为那些贪嘴的海鸥进行一些投喂。
远处的双向路灯上，停歇着两只海鸥。
它们都望着公园上争抢土豆条的海鸥群。
如此似曾相识的画面。
下一刻，一只海鸥开口。
“鲍勃，你的梦想还是去整点土豆条吗？”法洛斯向这位前几天认识的朋友再一次发问。
“当然，我的梦想从未变过。”鲍勃回答它。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在三天前我们也讨论了这个话题。”
法洛斯偏头，看向鲍勃，它继续开口。
“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梦想吗？我实现了，我成功踏入了超凡，事实证明，一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
“是吗......”鲍勃只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它并没有太大波动，随后它思索了一会，接着说了一句让法洛斯震撼的话。
“法洛斯，你不是海鸥，对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居然能够猜到，对，就和你猜测的那样，我并不是海鸥。”
“我算是一个特别的生命，人类的灵魂受困于这副海鸥身体里。”法洛斯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如实告诉它真相。
“我应该没有和你们这些海鸥说过这件事，所以你怎么猜到的，鲍勃。”法洛斯补充了一句。
“海鸥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梦想，动动脑子想想不就明白了。”鲍勃轻笑一声，它不像其他海鸥那么蠢笨，然后，它继续开口：
“所谓追求啊，梦想啊，都是人类才会提出来的东西，我们海鸥能懂些什么，凭借着自我的本能浑浑噩噩活着的海鸟罢了。”
“你的观点我认同，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海鸥都像你说的那般浑浑噩噩，至少，我认识的海鸥朋友里就出现了一个例外。”
“例外？”鲍勃扭过头，和法洛斯的视线对上。
“你认识伊莲娜吗？”
法洛斯提了一只特别的海鸥。
“我认识，那只雌性海鸥很漂亮，是许多海鸥喜欢的对象，不过为什么你要突然谈到她。”
“她开始有了追求。”法洛斯撇开视线，它望向远方。
“让我猜猜，她的追求肯定与你脱不开关系。”鲍勃转得很快，接着，它追问一句：“所以呢，她的追求是什么？”
“她向我示爱，并表明她的‘追求’是.....我。”
“哦？”鲍勃对这个回答很意外，它从未想过会是这种回答，它以为法洛斯是在向它炫耀新伴侣，直到它听到法洛斯说出下一句话。
“我没答应她，也没彻底拒绝她......最后我和她做了约定，如果她能完成踏入超凡和化身成人，我就会以真心接纳她。”
“她答应了你这种荒唐要求？”鲍勃很惊讶，这种事情听起来比法洛斯提出的超凡追求还要荒谬。
“因为执着的爱，她答应了，她将属于海鸥的本能转变成‘追求’。”
“嗯......你们俩在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挺般配的。”
“那么我的朋友，你觉得她能成功吗？”法洛斯多少还是有些在乎这件事。
伊莲娜是一只真正的海鸥，无论肉体还是灵魂，她都是一只纯正的海鸥，她不像法洛斯那样，拥有着从异界偷渡来的灵魂。
踏入超凡的基础可是灵魂，一只未完全开化的海鸥......她的灵魂质量又会高到哪里去。
难度可想而知，更别提化形成人，这个世界或许真存在让动物化形的超凡，但想要寻到，难度犹如海底捞针。
说实话，法洛斯真不觉得伊莲娜能做到，但在内心里，它又多少有些期望伊莲娜能成功......
“我曾经直接否定过你，法洛斯，但是你成功了，你让我明白荒诞不经的目标是能够实现的......”
“所以，我不会完全否定那位雌性海鸥的追求，我认为她的梦想是有可能实现的。”
这种言论可不像是鲍勃会说出来的，一直以来，它都是活在现实的土豆条哲学家。
“我们的观点又是恰好相反，鲍勃，我认为她做不到。”
“她就只是一只普通的海鸥，就理论来说，她会在半路失败，她答应我的要求只是因为她自己固执的爱，我并不认为她能成功。”
“我经历过，所以我明白这其中的过程有多难，要求有多苛刻。”
这是法洛斯结合自己的经历立下的结论。
“可我仍认为她会成功。”鲍勃依旧持反对意见，它又继续说道：
“我曾经听过一位来阿罗伊斯的吟游诗人，听过他念过一些有意思的诗词，但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唯一记得的，是他说过的一句......”
“他说过什么......为爱执着的灵魂会得到爱神的垂怜.....”
“我不清楚那只海鸥有多喜欢你，但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执着、那样爱之深切，我想，她或许会得到爱神的垂怜。”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我亲爱的朋友，你经历了什么？”法洛斯感慨对方的变化，这种话，确实难以从鲍勃口中听到。
鲍勃笑了笑，它继续回答法洛斯。
“没经历什么，仅仅是因为你的梦想实现了，你让我发觉到自己的愚蠢。”
“我过于局限在自我的狭隘思想里，你让我明白，接受和思考人类的思想是能得到进步的，曾经，我认为那位吟游诗人念叨的诗词是脱离现实的、是愚蠢的，但现在回过头想想，人类总是希望见到一些美好的幻想。”
“因为有了幻想，人类才诞生出了梦想，比起海鸥，他们的梦想更加脱离现实，更加伟大.......所以他们才能成功，才能拥有着远超海鸥的智慧。”
“梦想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海鸥能够拥有的，而那只美丽的海鸥为了你，诞生出梦想......那么，她还算是一只海鸥吗？我认为不算。”
“即使她接下来一路受挫，行动与思考上又受限于自己的海鸥身份，我也依然认为她能成功，因为她拥有所谓的‘梦想’。”
“这就是你一直认为她能成功的理由吗？”法洛斯对它的说法感到意外。
“就是这样。”鲍勃点头。
“......老实说，你也不像海鸥，鲍勃，你的思考能力已经超越了海鸥。”法洛斯为鲍勃感慨一句。
“可是我并没有梦想，你能明白吗，我的朋友，即便我能够思考、理解这些思想，我也依旧没有梦想，去公园整点土豆条......呵，那算什么‘梦想’。”
“所以我仅是只海鸥，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法洛斯，我准备要去整点土豆条了，你要去吗？”鲍勃看着法洛斯，等待着回答。
“谢谢你的邀请，鲍勃，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屑于和那群海鸥抢食。”法洛斯拒绝了鲍勃。
“是吗.....那么，法洛斯，我的朋友，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能否向我讲述一下你在‘梦想’路上所经历的故事？我会很乐意倾听的。”
“没问题。”法洛斯答应它。
鲍勃点头，随后伸展开翅膀，飞向热闹的海鸥群。
它走了，像之前那般一样，它加入了海鸥群的争食中去。
虽然各自的理念不同，但它们还是聊到了一块，法洛斯其实并不排斥这样一位朋友。
之后，它也伸展灰翼，从路灯上飞起。
它又如过去那般，在这时候回到黛莉娅的居所。
露台上，青发少女在圆桌旁安静等待，她拿着一本炼金术书籍，专注地阅读着其中的各种理论知识。
直到她听到空中传来扇翅声。
青发少女仰着头，面带笑容，她看着高空逐渐缓降下来的海鸥。
“欢迎回来，法洛斯。”
她用动听的声音向回归露台的海鸥打起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