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痴情万劫兮终不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什么人!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撕开生死裂隙,还妄想带走已逝之人的魂魄?”
随着阴阳界最薄弱处,被一柄利剑撕开一条裂缝,束束来自于人间的阳光落下,撒在那万年不见光亮的幽暗鬼界。光线所及之处,淤积千万年的阴霾被驱散,万鬼哀嚎着承受灵魂被灼烧之痛,直至灰飞烟灭。
自阴阳两界分割之后,生死也一并被划分。即使前世再为相爱、牵挂之人,在踏上了那轮回之桥后,过往种种皆与新生再无瓜葛。
但总有不舍之人以及心怀执念之魂,妄图摆脱这生死轮回,长留于世间。
池知行,便是那不舍之人。相较于他人引魂归位之法不同,他选择了拼死一搏,撕开了那阴阳交织处的裂缝。只为带回他那难产而死的妻子的魂魄,以及那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的孩子。
而他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无疑也惊动了这方阴界的管理者,派出上万阴兵,准备将那破坏生死平衡的罪魁祸首捉拿。
“我已寻得那往生归魂草,眼看着她们就能回到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前功尽弃!”池知行从光影中落下,虽身披金辉,可他胸膛里的那颗心却十足落寞。
“不论尔等为谁,凡为己私欲,扰阴阳之乱者,当诛于万劫深渊,永世不得超生!”领头之人抬手一挥,那不见天的黑空中,数道枷锁落下,直逼池知行而来。
“十八禁咒枷锁何妨?万劫深渊又何妨?既然我敢闯,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只求此生无憾!”他紧紧握住那赤金仙剑,巧妙地躲避着十八禁咒枷锁的缠绕,击退上前围捕的阴兵。
见手下之人节节败退,而那十八禁咒也那池知行丝毫没有办法,那领头之人只能亲自上场。只见他身形如鬼魅,握着地府枷锁,悄然出现在池知行身后。就在他趁池知行寻妻魂魄而分散注意力不备之时,眼看着枷锁要将他捆住,池知行周身突然迸发一阵护体金光,将那领头之人弹开的同时,还灼烧了他的阴身。
“嘶啊......”领头之人瞬间退后几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那被灼烧的双手。要知道,能在阴界混到他这个层主位置的,这世间再也没有多少物品能伤他分毫。
他猛地抬头,不顾池知行身上那刺眼的金光,凝视着他,想要将他看穿。
半晌后,像是终于确定,他使唤着手下小吏,连声音都有些许颤抖。“是......是他的后裔!快!快上报鬼王!其余人等先行撤退!”
或许那小吏也从未见过层主这么惊慌失措的一面,心里骇然的同时,也丝毫不敢耽搁,眨眼间变消失在原地。
没了阻拦,池知行在鬼魂之间急行,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澜儿,你在哪?等等我,我来了,你在哪啊......”
“澜儿,我来带你回去了,鬼界太阴冷,我带你回家好吗?你到底在哪啊......”
可无论如何,池知行都找不到陆雪澜的身影,鬼界的威压没有奈何他半分,可他就快要被自己的内心击溃。即使他身体无碍,却始终像那濒死的人一般,被这一线希望钓着。
“对!孩子!我应该能感应得到孩子的气息!我怎么给忘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池知行停下那忙碌的脚步,感受着那孩子的灵魂牵引。
“别找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池知行猛然睁开眼,抬头看着那声音的主人。
黑雾缭绕,无法看清他的身体轮廓,更别提脸庞。但他那无形中释放威压以及气息,让池知行笃定,眼前之人便是这阴界之主——鬼王。
“我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不打算就这么回去。”池知行注视着那黑影,没有一丝胆怯与退缩。
“你说你找到了往生归魂草?拿出来,让本王瞧瞧。”
“你想干什么。”
“本尊已为这一界之主万年,自然不贪图那阳间几载光阴,况且那阳间本君若是想去也没人敢拦。既然你来自于堕神岛,又是他的后裔,你应该知道这方藏匿起来的世界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吧。若是那往生归魂草真愿与你定下契约,本尊也不会强行阻拦。”
思索片刻后,池知行从乾坤袖里拿出那株生长与阴阳交界之地万年的仙草。它似荧光、似美玉,一半翠绿中交织晶蓝,一半透明纯白中交织血色。
“仙子,您真可愿?”鬼王用那虔诚的声音问那株仙草。
顷刻间,那仙草化出一个虚影,轻声说道:“万年了,即使寄生于这仙草,但我的神魂也快要消散了......我不甘,故我需要一个可以与我相融的灵魂,滋养我片刻安歇。”
“既然仙子意向如此,我也不再阻拦,但仙子只能融合一个魂魄,故你只能救一人,抉择吧。”鬼王身边黑雾翻涌,从里面走出一个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
“澜儿!”池知行冲了过去,抱住那朝思暮想之魂,身体却穿魂而过,扑了个空。
“知行,我们的女儿,就叫音宁如何?”陆澜微笑着,将怀中的婴儿托举在池知行面前。
“不!澜儿!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池知行眼眶微红。
“知行,这大千世界我已陪你看过了,可小音宁还未来得及看过呢。你带她走吧,好好把她抚养长大,我会在轮回之桥前等你,携手共赴新生好不好?”陆雪澜抬手,想要拭去爱人的眼泪,却穿身而过。
“就算是我最后的遗愿。”说罢陆雪澜不舍地将婴儿的魂魄置于往生归魂草上,身形慢慢消散。
“不!澜儿!”池知行极力试图去抓住爱人的身影,却再一次扑了个空,只能跪地痛哭。
“好了,抉择已定,现在我们该谈谈,你私自撕开并擅闯阴界该付出的代价。那些被日光灼烧毁灭的灵魂,他们可再也无法有往生了。”那鬼王丝毫早已厌倦这种生死离别的剧情,不悦地打断道。
池知行拭泪起身,将那魂魄护在怀里,整理好情绪后道:“是我所犯之事我自不会逃避,代价如何我一人背负便好,与孩子无关,与澜儿无关。”
“本尊要你的灵核,待你将仙子与那孩子融合之后,本君自会来取。还有,你撕开的裂隙,也一并填补妥善。”言罢,那黑雾消散,鬼王离开了。
池知行开始释放周身灵力,促使两个魂魄的相融,但始终无法完全相融。好在往生鬼魂草在吸收了那孩子尸体里的灵核后,化为了那婴儿的样子,也算是给两个漂泊的灵魂一个容身之所。
他回想起之前寻往生归魂草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担心之后被有心之人惦记,于是乎在婴儿体内设置了一个封印,藏匿了往生归魂草的气息。
池知行思来想去,从怀中拿出一柄缠绕着红丝绸形如月牙的短刀,那是故友所赠。他也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陪孩子长大,拟好书信后,将刀和佩剑与孩子送到了魔界使节的手上,祈求故人能暂时护佑这个孩子平安。
在将一切处理妥当后,便离开去偿还自己所犯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