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我祖宗
两个人仿佛拔刀相向，周太太急得直拍大腿。她上前去，一把推开那盛气凌人的韩书宴，“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是要干什么？”
韩书宴双手揽住周太太，往一边推着走，“外婆，我们不干什么。你去坐着歇着，我们会处理好。”
周太太苦口婆心，脚下却要不停走着，“什么好好处理？你们是要打一架吗？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有矛盾是正常的，坐下来谈，不就好了吗？”
韩书宴冷笑，大声阴阳怪气，“坐下来谈？怕是在那个学政治的家伙那儿，就变成了谈判！说不定，还要给我扣上什么帽子！”
“你……韩书宴，你这是什么话？沐沐那么乖的孩子，要不是你惹了她，她怎么会这样？韩书宴，你快去给沐沐道歉！”
韩书宴脸上带笑，“外婆，我会处理好的。”
周太太拗不过这个外孙，索性撒泼起来，“哎哟，我不管你们了！我年纪大了，说的话也没用啦……”
韩书宴知道她的性子，只是笑笑，看着厨房冒气的汤，“外婆哪儿的话？我会跟她好好谈！外婆，锅里还煲着汤吧？”
“哎哟！我的汤！不许欺负沐沐，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对沐沐，我就……就……等你外公回来教训你！”
“知道了。”
韩书宴原路返回，沐惊凡气嘟嘟地坐在沙发上。他挑眉轻笑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嘲笑她有些炸毛的头发。
“金毛狮王。”
沐惊凡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
韩书宴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免得风把她的小脸吹得通红。他走进沐惊凡，沐惊凡吓得缩起身子，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你干嘛？”
韩书宴把毯子盖在她身上，把她包得严严实实。他在她对面落座，斜睨着她，“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沐惊凡不理会他，扭头看向别处。韩书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良久才开口，“沐惊凡，是我的错。”
沐惊凡还是不理会他，心里却已经有些动容，忍不住想，“哼！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道歉！”
韩书宴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消了气。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眼神是戏谑的，宠溺的，只有她一个。
沐惊凡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掀开毯子往厨房跑去。韩书宴看着她白嫩的脚，无奈的摇摇头。他几步跟上，拉住她。
沐惊凡看着他，不知所以然。
“走太急了，忘记拿鞋了。”
韩书宴边解释，边让出自己的拖鞋。他蹲下，把鞋口对着沐惊凡，“请吧，小祖宗。”
沐惊凡撇撇嘴，红着脸穿了进去。随后，踢踢踏踏地跑到厨房。他的鞋很大，她的脚又小，到处都是声音。
她刚进厨房，就被周太太赶了出来。她挠挠头，尴尬地看着韩书宴。韩书宴换上运动鞋，沐惊凡皱眉，“你要出去？”
韩书宴长叹一口气，语气略有阴阳怪气，但更多的是纵容，“某个祖宗闹脾气，离家出走。人回来了，东西还在外面。”
沐惊凡低着头嘀嘀咕咕：“切……那明明是我家！”
韩书宴去的很快，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子里的书，他也分类整理好，装在了书包里。“真是个祖宗，等着我来收拾。”
他拿上沐惊凡的鞋和书包，关上门离开了。
沐惊凡和周太太已经坐在饭桌上，等着韩书宴来动筷。周太太看着韩书宴喘着粗气，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韩书宴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走向沐惊凡，“某人的家里一团糟，我大发慈悲，给她收拾收拾。”
沐惊凡尴尬地抿唇，韩书宴蹲在她身边，“把鞋还我。”
沐惊凡不跟他对吵，乖乖地把脚拿了出来，穿上自己那双合适的鞋。韩书宴换下运动鞋，洗手后坐在桌上吃饭。
几个人吃的慢条斯理，一言不发。周太太偷偷瞥着两个人，感觉到了一点点小微妙。
放下筷子，她揉揉脖子。“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天脖子有点痛。”
沐惊凡忙放下筷子，上前问：“是不是劳累了？”
周太太握住沐惊凡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不知道，你也别担心。我自己也是医生，休息两天应该就好了。”
沐惊凡这才松了口气，“今天的家务我来做，外婆你去休息就好。”
周太太撇了韩书宴两眼，故意说：“这怎么好？你还有作业，好不容易休息，省的又要熬夜。”
韩书宴哪不知道周太太的小心思，他放下碗筷，微微勾唇，“行了……外婆，我跟她一起。”
周太太还欲说些什么，韩书宴就先她一步，“你放心，绝对不让她劳累。”
周太太试探性地问，却是个陈述句，“那我走了？”
“外婆，我扶您进去。”沐惊凡跟着走着，双手还没搀扶上周太太的手。
周太太挥挥手，把她送了回去，“不用了，你趁热多喝点汤，特意给你煲的。”
沐惊凡点点头，“好，谢谢外婆。”
两个人吃完后，就要开始搞卫生。沐惊凡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韩书宴先她一步，拿过洗碗巾，“这水冰，你去做别的。”
沐惊凡皱眉，“不是有热水吗？”
韩书宴慢悠悠的解释：“前几天水管出了问题。”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快。
沐惊凡点头，“哦……那我去擦桌子。”她利索地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又去把地拖了下。
干完这一切，看着光滑干净的地板，满意地笑了笑。“真不错呢！”
韩书宴出门，看见会反光的地板，按住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问：“沐惊凡，你……湿拖的？”
沐惊凡看着自己拄着的拖把，“对呀，不对吗？”
韩书宴拍拍额头，心力交瘁地问：“你是不是忘记把拖把上的水弄干？”
沐惊凡紧张地叫了一声，“啊？”
“你坐着，我去弄。”韩书宴无奈的摇摇头，拿过她手里的拖把，小心翼翼的往卫生间走去。
“我忘了……”沐惊凡迟来的解释，她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老人家。如果湿拖，不仅把地搞得更脏，还有让周太太摔倒的风险……
洗漱完后，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沐惊凡转动着脖子。她翻开作业本，拿起笔又写了起来。
门外传来韩书宴清冷的声音，他敲敲门说：“沐惊凡，开门。”
沐惊凡累得不想动，趴在桌子上，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自己进来。”
韩书宴叹气，开门进去。他手上还拿着一堆学习资料，“我收拾的时候翻了你的作业本，有几道错题，我现在给你讲一下。”
沐惊凡伸了个懒腰，虽然很疲惫，但是点点头。因为，有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还在孤军奋战。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韩书宴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疲惫，搓了搓手指。“沐惊凡，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是，我也想跟你说清楚。这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会越来越忙，忙到无法理会你的一举一动。这些题，我只有这几天能给你讲。”
沐惊凡努力睁大眼睛，故作轻松，“我知道啊，所以韩老师，我支持你的决定。”
两个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谁也不提及今天的那些不愉快……
沐惊凡的眼皮子逐渐在打架，脑袋像在小鸡啄米……她的头微微往一边倒去，落在韩书宴的肩上。
韩书宴本来正在讲题的唇一下子颤了一下……他的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他木讷地扭头，鼻尖擦过她柔顺的发顶。
这个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心在砰砰的跳……
噗通……
噗通……
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烫的难受。
可是，他又不敢乱动……
就这么坐着，沐惊凡睡得香甜，他像极了站桩。他的心乱如麻，像是有一群蚂蚁爬过，让他的心作痒。
他放下笔，手臂有些发麻，手掌里出了许多汗。他轻声叫：“沐惊凡？沐惊凡？”
得到的回应，是沐惊凡的头往他的颈窝里蹭。他撇过头，脖子传来酥麻的感觉。
他一不做二不休，拍拍沐惊凡的头，“喂！起来！”
沐惊凡睡得昏昏沉沉，“怎么了……”说罢，眼睛又合上了。
韩书宴捏紧拳头，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把她抱起来，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见沐惊凡睡得像个死猪，还往被窝里钻……他恨铁不成钢一般，奋力扯出压在她身下的外套。
他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拆开她的头发，摆在枕头上。“沐惊凡，我发现，你真的是个祖宗，是我的祖宗！”
他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卧室。刚关上门，他心里就一阵燥热。他双手不断地捋着头发，燥热却丝毫不减。
“疯了！肯定是疯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却滚烫得可怕。他走到桌子前，却一个字眼也看不进去。
“韩书宴，你自以为傲的定力呢？怎么会溃不成军？”
他一股脑钻进被窝里，打开手机放着静心的纯音乐……平日里立竿见影的纯音乐，却让他的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一般……
心里翻涌了好久好久……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入睡的……
“嗒嗝……”房门微微响起声音，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的房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那个人披着长发，直直向韩书宴床边奔去。她站在韩书宴床头许久许久……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可是眼神却木讷得不行……
她掀开韩书宴的被子，直接钻进去，躺在了韩书宴的身边。
韩书宴感觉身边不对劲，迷糊得半睁着眼睛。这一看，不是应该躺在隔壁的沐惊凡吗！
怎么回事？
韩书宴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沐惊凡，你干什么？”
沐惊凡睁着眼睛，就是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
韩书宴靠近沐惊凡，俯身看着她，“你……你？”
沐惊凡还是没反应。
“好……真不错……梦游到我的卧室了……你怎么不去别的地方呢？”
韩书宴嘴上不停地抱怨，心里却无比的庆幸，幸好她是跑到他的卧室，而不是去了别处，会出什么意外。
韩书宴挠挠头，双手环胸看着她。“沐惊凡，你真是我祖宗！你真有本事，用今天一天，当了我韩书宴的祖宗！”
他揉揉脖子，把被子给她盖好。打开手机，搜索高中生为什么会梦游。
显示结果：过度疲劳，压力过大……
过度疲劳，压力过大……这几个字在他的脑里反反复复出现，挥之不去。
他抬眸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沐惊凡，心里紧紧一颤，那一刻似乎无法呼吸，“是我……给她造成了这么大压力吗？”
他揉揉头发，心里很是惆怅。坐在书桌前，看着满桌的学习资料和用具……书柜上一层一层摆满的书籍，写满了各色的笔记，夹杂着各式的便签……好像，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的环境这么压抑，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压抑？
“沐惊凡，我是不是让你感觉到很压抑？跟我在一起学习，你是不是很压抑？”
她才高二，本来就不用这么拼。只是因为他在拼，所以她在一次一次的克服……
他心中滋生出了无限的情感，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小河在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打开书本，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韩书宴。是的，是那个高三零班的韩书宴，那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的韩书宴……
可唯独，是给不了沐惊凡快乐的韩书宴……
韩书宴……
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他侧头看着床上的女子，已经合上了双眼。她就那么安静地躺着，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时间不断流逝，他打开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再次走到沐惊凡身边，伸出手打算把她抱回去。可是，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来……
她的梦游状态会持续多久？会不会第二次梦游？会不会遇到危险？
还是在身边安心。
他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板的毛毯上，透过窗帘洒落的幽幽月光，他侧身微微看到床上的轮廓……那是一个在努力丰满羽翼的少年……
他双手交叠在脑后，闭着双眼。在这寂静的夜里，他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从未如此清晰过……从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