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万物无声
韩书宴被送入了病房，需要留院观察一晚上。沐惊凡看他没有醒的意思，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按下。
张褚麟站在她身侧，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也只能学着电视剧里的话说：“妹妹啊，你别急……他可能是太困了，醒不过来。”
“嗯。”沐惊凡点点头，揉揉眉头。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一点多。她困意有些上涌，更多的是难过。
张褚麟看着她，说：“要不今天晚上我守在这儿，你先走？”
“还是我在这儿吧。”沐惊凡摇摇头，心里也知道二人虽然兄弟情深，可是张褚麟毕竟是高三，要争分夺秒。反观沐惊凡，比起他没那么紧迫。
“那行，你加我个联系方式，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张褚麟不再强求，更知道韩书宴家里只有二老，唯有沐惊凡可以照顾他……
“我没带手机，没关系，韩书宴有你的联系方式。今天感谢你出手相助，你早些回去休息。晚安。”
张褚麟走后很久，沐惊凡都毫无睡意。病房里面寂静的可怕，只有吊瓶里点滴的声音。她脑子里很乱很乱，其实她一直在韩书宴的羽翼下存活。韩书宴倒下后，她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状况。
她高看了自己，她做不到像韩书宴那样的人。至于喜欢不喜欢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她没有这个能力。
好好读书，考一所好大学，是她现在最大的目标。
今晚的月色比往常都要皎洁几分。沐惊凡忍不住趴在窗台，欣赏着动人的月色，逗弄着一旁的多肉植物。她拉开窗帘，让洁白的月光挥洒在韩书宴的身上，弥漫整个病房。
韩书宴就像是陷在泥潭里，而这束月光将会为他洗净泥泞，重回自由。
韩书宴，愿你在这月夜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她在病房里头穿着一身校服翩翩起舞，兑现着她和韩书宴的第十个承诺。她宛如月下瑶台的精灵，来到他的身边，每一舞都散发着点点的灵光，成了治愈他的良药。
窗外树影斑驳，远远望去，一个少女不眠不休地跳着舞，用自己的方式向上天祷告祝愿……这场舞蹈并非是没有音乐的，你要仔细听她的内心——那深处跳动的频率，那难以言说的话语。
或许，有那么一刻他是感应到她的。或许，他也在挣扎着想要睁眼看一看，那个独属于他的一支舞蹈……
后小半夜，沐惊凡靠在病床上睡着了。等韩书宴的手机响了铃声，沐惊凡仿佛用尽全部力气一样爬起来。她揉着麻痹酸痛的脖子，眼皮子根本打不开……
想必这个时候，外婆也应该是醒了。韩书宴进医院的事情怕她着急没跟她说，二人一夜未归，怎么好交代。她还是觉得给周太太打个电话，拿过韩书宴的手机，她却犯了难不知道密码。
她看向韩书宴的手指，只好上前掰着韩书宴的手指头往上按。
沐惊凡找的很认真，“嘶……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是哪个啊？”
“干什么？”
床上的人突然出声音，沐惊凡还捏着他的手指。韩书宴反握住沐惊凡的手，慢慢睁开眼睛。沐惊凡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脸颊有些发烫，像是被大人抓包的小孩。
“啊？我……”沐惊凡慌忙扔下他的手机，双手举起，无辜地摇摇头，“我只是想给外婆打个电话。”
指尖的触感没有了，韩书宴有些小失落，偷偷摩挲着手指，贪恋那余留的感觉。他拿起手机，将手机解锁递给沐惊凡，“你打吧，就说我没事，别让外婆担心。”
沐惊凡接过手机，就去一旁跟周太太通电话。通完后，韩书宴又说了一句让沐惊凡摸不着头脑的话，“报警。”
“我们生活在阳光下，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警察很快来了，沐惊凡去了学校。一天下来，心神不宁。李师康问，她也只是含糊其辞。等下课的铃声一响，她就拽起书包飞奔出去。一路上，不曾停歇。
所有人被带到警局里问话，韩书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由于这事儿跟沐惊凡也有关系，她也要被问话。
“警察叔叔，是他跟神经病一样把我们拉到小巷子里殴打的！”
张褚麟听不过去，反驳道：“是你先诋毁人家女孩子的！”
“你哪只耳朵听见了？我说了什么？你还是帮凶，你看看我这脸上！你们要赔钱，警察叔叔，我们要求他们赔钱！”
几位家长虽然说着文明的话，可颇有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警官，我们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打成这样！”
“什么玩意儿，脑子被驴踢了！你！”张褚麟忍不住暴脾气站了起来，被韩书宴一把拉住。
那边露出得瑟的笑容，又没有证据，而且局子里他还有关系。张褚麟真的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韩书宴看向沐惊凡，“我胃不舒服，你帮我去买杯热牛奶。”沐惊凡没有疑心，得到警察同意连忙去买。
见沐惊凡离开，韩书宴拿出手机，慢条斯理的点开录音，把声音调到最大，播放着那一天的污言秽语。
几个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黑，家长的表情也有一些扭曲。张褚麟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畅快了不少。
警察听着这些录音，眉头跟着紧皱起来。原以为这最好的高中是不会发生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想到……是了，还是发生了。
“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个局面……那不如就全部弄清楚算了。”韩书宴又在手机上翻找一些什么东西。
那伙人着急，一人上来夺韩书宴的手机，警察连忙把他呵止。“这里是警察局，不是法外之地！”
这里面又是一个视频，是两个女生拎着一桶水浇在沐惊凡和徐淮的座位上。视频被反反复复播放，家长的脸上精彩得像块调色盘。
“据我所知，这个是你的女朋友。这个，是你的表妹。”韩书宴不紧不慢地指着手机上的身影，又指向两个人。
等沐惊凡回来的时候，双方都坐在桌子对面一动不动。尤其是对方，再也没有了那嚣张的气焰。
韩书宴站起来跟警官寒暄几句，就拉着沐惊凡往外面走。张褚麟紧随其后，眼神冷不丁扫视着在坐的每一个人。
沐惊凡手上还捧着热牛奶，不停地回头看着那些人和面色沉重的警官。“怎么了？”
韩书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结束了。”
沐惊凡看着他，“嗯？”
韩书宴忽而停住脚步，凑近她的面孔，慢条斯理却极其认真地说：“沐惊凡，我说了，你可以相信我。”
身后的张褚麟看到这一幕，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回了，你们随意。”想起自己的心酸明恋史，怕是只有他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
只见沐惊凡的脸上迅速红了，说话都不利索了，直跟张褚麟道别。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韩书宴突如其来的撩拨和这份认真。或者说，她只是无法应对关于韩书宴的一切罢了。
韩书宴看她那羞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双手插在兜里，眸中忽而深情起来。沐惊凡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说：“热……热牛奶，你喝吧！”
韩书宴只是扭头，轻飘飘来了句，“你喝吧。”
沐惊凡皱眉，看着热牛奶眨眨眼，“嗯？你不是胃不舒服吗？”
“现在好了。刚好，你看起来很冷。喝掉，暖暖身子。”韩书宴只是背过身去，自己揉揉腹部。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跟正常人没两样。
沐惊凡没多疑，喝了起来。热乎的牛奶已进入口中，顺势流入腹部，浑身暖洋洋的。
其实，韩书宴一天下来根本什么都不想吃。他只是想把沐惊凡支走，不让她听到那些不好的话。如果他可以承担处理好一切，那么沐惊凡只要做自己就好……
后续事情，沐惊凡决定接受调解。对面写了道歉信并且进行了一定的赔偿，警察对他们连带着家长也进行了深刻的教育。
“你——就是沐惊凡是吧？”四五个女孩儿倚靠在学校门口，大冬天穿着黑色露腰的吊带，下身黑色工装裤，外面罩个大衣。清一色的惨白的脸，烟熏眼影，烈焰红唇。
沐惊凡不说话，只顾着走自己的。她自然知道，这些人不是善意的人。
一女孩儿嘴里叼着棒棒糖，上来揽住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发丝威胁说：“我劝你，自己乖乖跟我们走，否则，被我们这么拉走可不好看。”
这份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沐惊凡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问：“做什么？”她倒也不怕，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无法挽回，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只是，她真的不想惹是生非。
一个女孩儿直接上来吼道，“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了信不信？”
另一个人拉住那个暴躁的女孩儿，小声说：“去别的地方。”
沐惊凡被她们来往了另一个地方，以前的那个小巷子已经被警察装上了摄像头，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新的这个地方是一处死角，看来她们没少下功夫。
真不知道，是什么值得她们去这么做。
她们把沐惊凡堵在墙角里，那双手就已经往沐惊凡的身上指指点点了。沐惊凡揽好衣服，避开她们的动作。
“咦！还敢躲？”
那个暴躁女孩儿语气不善，抬手就要挥向她。沐惊凡一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一边甩去。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她们再也按耐不住性子。
其中一个女的直接站出来准备揪住她的头发，“什么婊子？装什么装？穿成那样卖弄风骚，现在装清高？打了就打了，还报警？把我哥哥送进警察局？你好大的能耐！”
沐惊凡抓住她的手，丝毫没有退意。那人没得逞，恼羞成怒说：“既然这样，把她的衣服扒了，让她在这好好跳！给她录个视频，让大家一起看！”
刚要动手，一人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骂：“什么东西？在这儿耀武扬威？”
“你谁啊？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打！”
那人双手插在兜里，还穿着校服，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藏着杀气。“张褚麟。”
“管你什么人，赶紧滚蛋！”
“知不知道远哥？我们可是他的人！识相的，就赶紧滚！”
“远哥？黄远？”
“知道就滚！”
张褚麟摇摇头，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呵！我知道了……黄远……警告你们，老子不打女人，赶紧滚！”
“皮痒？”
徐淮正巧路过，也不算正巧。毕竟，是她情不自禁跟上沐惊凡的。她就躲在一旁的角落里，责备自己对沐惊凡为什么这么上心。她挣扎许久，要不要上去帮忙。可是，她不想跟沐惊凡扯上任何关系。她明明就应该是讨厌沐惊凡，讨厌有一个这么像阿簌的人的，讨厌在她这儿分走给阿簌感情的人的。
可是，她看到沐惊凡被那群人欺负的时候，心里头做不到波澜不惊。她的内心在动摇，在为她而着急，因为她受了欺负而生气。她的潜意识里好想马上就冲出去，把沐惊凡拉走。
“阿簌，我该怎么办？”
徐淮在心里一遍遍问着，一遍遍只能得到死一般的回应。
“今天是阿簌的生日，我不应该在这儿浪费时间。阿簌，我马上就去看你。”
“可是……阿簌那么善良，如果发现我这么做，会不会……会不会难过，对我失望？”
徐淮瘫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双手捂着脸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仿佛在叫“阿簌”。
“阿簌，我帮她一次，最后一次。”
徐淮放下书包，从角落里走出来，“你不打女人，我打。”
她的黑色连衣帽还戴在头上，看不清楚她眼中那晦涩难懂的情感，也没有人愿意去看的。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那就一起打！”
“沐惊凡，你魅力挺大啊？不仅有男的来救你，还有女的！”
“啧啧啧啧，我低估你了。”
“要不是你报警，我也不会亲自出手的。”
“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