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雨欲来
随着伯纳号重新启航,船体在海面上轻轻摇晃,乌娜心中终于从孤岛脱身的兴奋也终于淡化了一些。
然后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看了看那张不算宽敞,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平躺的床,又看了看除了床之外,几乎没办法伸展活动的舱室空间。
接下来的航程,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这个舱室里面了——和路克先生一起。
“不用顾虑。”
路克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开口道:“等会儿有机会的话,我会找船员要一床干净的毯子,地面空间虽然不太宽,但躺下一个人还是足够的。”
“再怎么样,也比躺在沙滩上要熟悉些,不是么?”
“这...”乌娜顿时因为自己的小想法而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路克先生的出现方式有点儿诡异,但确实是一名体面的绅士。
她刚想推脱,表示自己打地铺就行,便听到路克继续说道:
“放心,我没有起夜的习惯,不会突然下床踩到你的。”
“啊...啊?”
......
大海航行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
虽然偶尔可以上甲板吹吹风,但是目之所及,也只是千篇一律的海平线,强烈的阳光加上湿热的海风,让人几乎在一瞬间就出一身的汗,黏黏糊糊很不舒服。
倒不如待在舱室里面舒适。
这几天时间,路克没有再见到船长伯纳先生,倒是偶尔会碰到同样上甲板吹风的其他“旅客”,他们显然没有路克这样的住宿条件,一个个看上去脏兮兮的,精神不振,毫无谈兴。
路克反倒是和最初去岛上接自己的水手交流得比较多。
也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伯纳号上的绝大多数船员,都是第一次跟随伯纳先生出航,甚至连伯纳号这艘巨舰本身,也是伯纳先生刚从某位大商人的手中买下来的。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谁能够拒绝上伯纳先生的船呢?”
水手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散发着兴奋的神色:
“如果不是之前的船员大部分都在追寻海神秘宝的冒险中丢了命,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都轮不到这种机会哩。”
路克有些好奇:“既然伯纳先生的冒险伤亡这么惨重,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嗨!”水手用力的摆手:“死哪有穷可怕,伯纳先生给出的基础报酬可是其他船只的两倍以上!更何况,在其他的船上工作就安全了吗?”
“至少那些层出不穷的海盗不敢招惹伯纳号!”
“有道理。”路克点了点头,似是无意的感慨:“也不知道这一趟冒险需要多长时间。”
“路克先生这样的人当然不适应海上的生活,不过不用担心。”水手大咧咧的说道:“我听水手长提起过,应该再有几天就到了。”
“到哪?”路克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航线这种事情,是领航员的工作。”
水手刚说完,远处就传来大副的训斥声:
“这绳子怎么绑得这么松?谁负责的?”
“你们看不到天色吗?今晚肯定有大风暴,要是因为你们这群渣滓的疏漏出了事,我把你们一个个丢进海里喂鲨鱼!”
“快!快!给我动起来!”
水手顿时面色一紧,和路克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赶去干活。
路克望向大副,对方视线扫过自己,略作停留,便又扭过头去。
有微凉的海风吹来,路克看了看远方的海平线,啧了一声。
“风雨欲来啊。”
回到舱室,一眼便看到正抱着膝盖蜷缩着的乌娜,看上去有点儿可怜兮兮。
“伤口处理过了?”路克随口问道。
毕竟男女有别,伤口位置又尴尬,对方处理伤口的时候,路克自然是离开舱室回避的。
“嗯。”乌娜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清理了一下,换了干净的布...”
她苦笑了一下:“但是没什么用,根本就愈合不了,甚至还恶化了。”
因为腿伤的原因,这几天她几乎没有出过舱室。
路克看了一眼对方新绑的布料上面又开始溢出来的血液,微微皱了皱眉头。
“痛吗?”
乌娜摇了摇头:“习惯了。”
“如果时间拖得太久,哪怕你上岸能找到施法者帮你治疗,你的腿也差不多废了。”路克提醒道。
“我知道的。”乌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么?”
她强调着,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至少活下来了。”
“也是。”
路克顿了顿:
“不过,我有预感。”
“也许用不着那么久。”
乌娜愣了一下:“难道伯纳号上有施法者?”
“施法者哪有这么常见。”路克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大海上从来不缺乏奇迹。”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乌娜只会认为虚得很,但是出自路克先生的口中,不知为何,乌娜却有点儿相信了。
毕竟,路克先生可是会“大许愿术”的,他说的话,总是能够实现。
还没有进入夜晚,舱室的窗外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乌云压下来,让人感觉抬起手就能够触摸到一般,整个海平面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之中,慢慢的,船只的摇晃程度越来越剧烈,然后天地之间一声炸响。
乌娜情不自禁的一抖。
横跨天际的闪电带来顷刻的光芒,照亮她满是惊恐的脸。
“风暴要来了。”
路克望着窗外,“真壮观啊。”
“伯纳号肯定能坚持住的吧?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海难了!”乌娜喃喃着,声音在越来越频繁的雷声之中断断续续。
“放心。”路克笑了笑:“至少这次不会。”
咔嚓——撕拉——
有细碎的声音在舷外响起。
像是某种尖爪的生物在风雨欲来之际攀上了船舷。
乌娜神色微微一变:“路克先生...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路克啪嗒一声关掉窗户:“看来,除了风暴之外,伯纳先生还得处理一些不速之客。”
乌娜挣扎着站起来,摸向匕首。
恰在此刻,狂躁的雨水倾盆而下,窗户外面顿时变得一片模糊。
啪嗒——
一只黑乎乎的爪子拍打在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