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舌战群儒,群儒如败犬
原本在胡惟庸没来之前,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气氛还是比较融洽和谐的。虽然大家都明白,今日朝会,肯定不会太过平静,毕竟昨晚胡家那位公子哥,可是被人当众胖揍了一顿,而揍他的人,正是陛下新封的那位宁州伯,这事还能善了了?
堂堂执宰,何时受过这等欺辱?看似豪爽大气,但实则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胡惟,怎么可能不对那位新伯爵动手?
虽然这里许多人都没有见过那位新晋的宁州伯,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给朝廷献了什么策,但老朱连在朝堂上跟他们商量一下都没有,直接一个伯爵就给封出去了,这事能就这么算了吗?
显然不能啊!
君主仗着权势胡乱给人封爵,他们要是不提一句,那他们这官不白当了吗?哦不对,应该说,要是这种事都不闻不问,哪能体现出他们的忠君体国之心?
结果这奏折还没有递上去呢!胡相之子就被这位宁州伯给当众揍了,这胆子,真特么肥呀!
真以为一个小小伯爵很了不起?
原本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事,都打算硬起头皮,跟老朱好好掰扯掰扯了,结果没想到,这事居然成了胡相家的事。
所以现在,他们只需要看热闹就好了。
也因此,他们闲聊的时候,都挺放松的。
直到曹国公李文忠,以及宰相胡惟庸他们这些大人物相继到来,这气氛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胡惟庸平时把自己当成淮西党魁,事实上的淮西党魁其实是李善长,但谁叫胡惟庸是李善长提拔推举上去的宰相呢!所以自认是淮西武将一分子的李文忠,对他并没什么意见。
但因为太子标不太喜欢胡惟庸这位淮西党魁的做派,所以紧跟太子脚步的李文忠,跟这位也没什么交情。
平时本就交情不深,特别是他一个武将,也不好跟一个宰相交情过深,容易被老朱拎起来削。
所以,对自家儿子李景隆跟胡家公子交恶,李文忠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很是淡定,毕竟他是老朱的外甥。
虽然老朱这人一旦杀红眼之后,才不会管他外甥不外甥,但总不至于因为一场子侄辈之间的打闹,就气得想斩人吧!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太子站在背地里呢!
当两人到来后,气氛为之一肃,两人眼神交错,仿佛在无声交锋,一个鄙视对方粗鄙武夫,一个则暗骂对方奸邪老鬼。
这气氛,直到韩国公李善长的出现,才为之一缓。
而后没多久,五更鼓响,每天早上的朝会开始。
城门洞开,众官员鱼贯而入,李文忠快步上前,前去寻找太子标,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李文忠看到早已在那的太子标。
见老朱未到,李文忠上前低声跟太子标说了起来。
没说两句,太子标便道:“表哥放心,此事我已知晓!一会若有人弹劾于你,你只说不知晓,将事推到时先生身上即可。”
“啊?”
李文忠有些不明所以,总觉得这样干,是不是有些对不起那位宁州伯?毕竟人家可是带着他儿子,一个晚上就赚了三十万贯的财神爷啊!这么坑一位财神爷,不怕人家生气翻脸?
即便你这太子爷不怕,可我们怕呀!
“表哥勿忧,照做便是!”太子标吩咐道。
见此,李文忠也只能点头应是。
见李文忠在那跟太子标嘀嘀咕咕,像是在告刁状,胡惟庸不由暗暗轻哼,觉得武夫做事,就是这般粗鄙不堪,一旦有事,想的永远都是抱着大腿哭诉,都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门外,寒风还在吹拂,老朱高坐龙椅之上,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哀乐,但熟悉他的人,特别是李善长跟胡惟庸这般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息正在老朱身上酝酿。
一个太监上前,叫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之前接到胡惟庸来信的中丞涂节跟御史大夫陈宁,都不由朝胡惟庸看去,他们也感觉到老朱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但箭在弦上,胡惟庸也不得不发,依然朝他们点了点头。
然后,在陈涂二位狗腿子的示意下,便有职位更低的御史台小狗腿出列上前,持笏躬身,“臣有本奏,臣要弹劾曹国公世子李景隆与宁州伯时明,此二人无视陛下颁布之法令,以公侯子弟之名,公然行商贾事,于秦淮何畔立红楼,与民争利……”
老朱看向李文忠,“曹国公,可有此事?”
李文忠赶紧出列,抱拳躬身,“回陛下,此乃有人眼红红楼生意,见不得别人好,乃胡乱攀咬之举。我儿九江确实与那时东家有些交情,也时常去那红楼耍玩,与那时东家称兄道弟,或许因此被人误以为是红楼东家之一,但实则,我曹国公府与九江都未入股那什么红楼,又何来行商一说?”
“有人见他分得数箱钱银,这又做何解释?”
“那是我国公府借给那时东家的,不信你去找他问去。”
“你……”
“你什么你?御史台虽说可风闻奏事,难道就无需讲究真凭实据吗?无凭无据,你凭甚污人清白?请陛下明鉴。”
见李文忠跟御史台小狗腿撕咬起来,老朱看了眼静静站在御座边上的太子标,心说,你们丫的在咱面前睁眼说瞎话,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
不过这时候的老朱,并没有生太子标的气,他甚至觉得,只有这样的太子,才斗得过底下那些满肚子坏水的文官们。
没等老朱有所指示,又有人站出来弹劾,不过这次不是弹劾李景隆,而是弹劾太子标,理由一样,说太子标身为太子,居然与商贾为伍,与民争利,实在有失一国储君身份。
太子标对此也没有生气,因为早猜到会有这一幕了,于是便跟老朱直言,那是朋友之间的相互赠礼,并非什么与名争利。
当然,太子标给红楼充当保护伞之实,大家不敢明说,只能暗戳戳地暗示。他们也怕真个指出来,太子标会盯着朝堂上众臣不放,毕竟众臣中,很少暗地里没有做点小生意的。
而且,弹劾太子标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那位新封的宁州伯,弹劾太子标,不过是敲山震虎,免得他继续包庇那位宁州伯罢了。毕竟将来这座江山都是这位太子的,把太子得罪死的话,他们又如何继续在这朝堂上立足。
所以,弹劾太子标,只是点到即止。
轮到弹劾宁州伯时明的时候,大家就开始不客气了,先是弹劾他身为宁州伯,有国家俸䘵,却在外行商,与民争利,实在不应该,应该勒令他将那些生意转让出去。
这话一出来,只要大家不傻,就都明白其目的了。
先将其肢解,而后大家一拥而上,将其吞噬。
然而,此时并未有人出来反对,因为大家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如果真把红楼的生意拆解出来,那大家不是有机会在这上面分上一杯羹?红楼有什么生意?饮食美酒,香皂香水,琉璃歌舞,还有那个马杀鸡……不论哪个,都是新鲜玩意。
一众武将们虽然也觉得这些人不地道,但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李文忠见此,便不由冷笑起来,“某些人的吃相,还真是难看之极!”
此时,之前被太子标派人警告过一番的傻舅子常茂,也忍不住出言:“何止是难看,算盘珠子都特么崩茂大爷我脸上了!”
“粗鄙,朝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陛下,臣弹劾郑国公常茂,不尊礼法,不敬陛下,殿前失仪……”
傻大茂一听这话,差点一句‘窝泥马’没崩住。
见事情走偏,胡惟庸不由轻咳了下。
然后便又有人站出来,接着弹劾时明这位新晋宁州伯,在城外购农庄,训士卒,置兵甲,似有不轨之图。
这话一出,谁都不敢替时明开拖,包括李文忠跟傻大茂,纷纷看向御座之畔的太子标。
太子标看了眼老朱,老朱则是看向站在远处的毛骧,朝他递了个眼神,毛骧立马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一个折子。
看他这样,明显是早有准备。
太子标见此,朝老朱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请旨,请召时先生入朝觐见自辩。”
老朱缓缓点头,“准!”
……
当时明接到觐见旨意的时候,还在睡大觉呢!被人吵醒,正迷迷糊糊,满身起床气,“谁特么这么缺德,扰人清梦啊!”
听到这话,管家老方一把老骨头不由抖了几抖,“东家,切勿牢骚,此乃圣上召见,乃天大喜事,祖坟都冒青烟了。”
听到‘圣上召见’,时明才回过神来,门外前来宣召的仪鸾司侍卫,已经等不及了,扯着嗓子叫:“宁州伯,还请速来,陛下与众朝臣还在奉天殿外侯着呢!迟了卑职是要受罚的。”
“来了来了,大早上了,还让不让人睡了。”时明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但穿衣服的速度却加快了些许,末了接过老方递上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幽幽轻叹,“那老货的气量,果然不咋地啊!既然如此,那便去那皇城走一遭,会会那些豺狼虎豹吧!”
早上六七点,外头天还没彻底亮呢!几匹快马踩着清脆的踢踏声,沿着御街,朝着奉天殿外的午门奔去。
寒风刮脸,让时明有些萎靡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在午门外下马,在仪鸾司侍卫的带领下,时明快步朝着里头的奉天门走去。奉天门外,正大站着不少朝臣,此时他们正围着一个桌案,在那里交头接耳。
“报!禀报陛下,宁州伯带到。”
听到侍卫的禀报声,大家不由朝着身后那位手持折扇的白衣公子看去。大冬天,且是大早上的,拿着折扇,不是装文雅,又是为何?只一眼,大家就觉得,这家伙甚是轻浮无状。
这种喜欢装比的人,在那些朝臣看来,就是不够稳重,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时明这种人。
所以,时明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挺差劲的。
老朱看到时拿一手背负,一手持扇,也挺无语的,“你就是宁州伯?上前来,让咱仔细瞧瞧。”
“……”
听到这话的时明,也挺无语的,这就是那位千古一帝?
时明看向奉天门前,御座上坐着的那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与后世流传的龙像画像,以及他的一些传说,似乎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相去甚远,国字脸刚毅,端坐在那就像龙盘虎踞,虎目炯炯,不怒自威,霸气侧漏。
果然,朱老大跟朱老四虽不是大帅比,但也英武不凡,他们老子又怎么可能是一张所谓有龙像之姿的鞋拔子脸。
结果还没等时明走到最前面,便有人叫道:“竖子无礼,怎敢直窥天颜?陛下,此子轻浮无状,殿前失仪,还请责罚!”
“你这老登,姓甚名谁?”时明不由朝那人看去,喝问。
那人捋起胡子,一副骄傲之态,“老夫涂节,乃御史中丞。”
“原来是你这老匹夫,本伯爷见到传说中驱逐鞑虏,复我华夏山河的千古一帝端坐御座之上,一时惊为天人,为之失神,多看两眼,又怎了?还有,你又非礼部尚书,与我谈什么礼?”
一句话,差点让涂节吐血,同时也让那些武将们深表赞同,大傻茂更是附和道:“就是,你又非礼部尚书,谈什么礼?”
涂节被时明噎得有些上不来气,指着他,“你,你……”
老朱闻言,则是虎目一瞠,捋起虎须,扬起的唇角比AK还要难压,可见老朱也受不了时明这记‘千古一帝’的马屁,觉得这小家伙甚是会说话。嗯,会说就多说点,咱爱听!
气急的御史大夫陈宁指着时明便道:“如此见风使舵,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与幸进小人何异?陛下……”
时明闻言,不由哈哈一笑,“我只是述说些陛下的功绩,你便说我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难道陛下那些功绩有假?那我若说这朝堂衮衮诸公个个高风亮节,两袖清风,那是不是我也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若不是,那是否说明你们个个结党营私,贪腐成风?老匹夫,你可敢让陛下的仪鸾卫查一下你的家底?”
“……”
一记暴击,直接让众人当场无言以对。
甚至时明朝谁看去,谁也不敢跟他正面对视,生怕这个初生牛犊直接叫老朱查他们的底。
一时间,场面大有舌战群儒,群儒如败犬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