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就是你们的”

2012年6月，派拉蒙影业在自己的制片厂为其百年诞辰举办了庆祝活动，这是唯一一家仍坚守在好莱坞【27】的制片厂。[1]约有上百位来宾和员工走入了那道历史悠久的拱形大门，[2]大家手持着装满香槟的细长酒杯，从容地走过其间的录音场和摄影棚。[3]葛洛丽亚·斯旺森、鲁道夫·瓦伦蒂诺、加里·格兰特和梅·韦斯特的演艺生涯和影史经典就是从这里起步的——从1927年的《翼》到1961年的《蒂凡尼的早餐》，再到1974年的《唐人街》，无不如此。

尽管莎莉·雷德斯通仍与父亲争执不断，但她还是出席了这场纪念活动，不过她无权发言。当装在树上的扬声器播放起《教父》主题曲的时候，身穿深色西装、打着俗艳领带的萨姆纳走了进来。道曼在一旁搀扶着他。霍兰德则穿着暴露的连衣裙和璐彩特细高跟鞋紧随其后。她的出现引发了人们的好奇。

“那是谁啊？”[4]一名记者询问维亚康姆集团的公关负责人卡尔·福尔塔。

“那是他的家庭保健助理。”福尔塔答道。

道曼扶着他那89岁的老板坐到制片厂的中央行政大楼——217号楼前的一张椅子上，在好莱坞的黄金时代，这栋楼就是派拉蒙的创始人阿道夫·朱克的运筹帷幄之地。

“拥有这个地方曾经是你最美的梦。”道曼提醒萨姆纳。萨姆纳则向众人祝酒：“为我们这些赢家干杯！”[5]——1994年，萨姆纳在长达两年的派拉蒙竞购战中击败了对手巴里·迪勒之后也说过这句话。[6]

随后，道曼和派拉蒙制片厂的负责人布拉德·格雷扯下了一块红色的天鹅绒帷幔，揭开了这栋大楼的新标志：萨姆纳·雷德斯通大楼。

雷德斯通仍然坐着，接过了麦克风：“通常大楼都是以死者的名字命名的，[7]但这对我永远不适用，因为我将永生。”

好莱坞的业内人士都注意到了道曼在这场庆典上的显要角色，也都知道他在2010年拿到了8450万美元年薪[8]——这使得他成为全美薪酬最高的首席执行官。这同样激起了媒体的兴趣，而萨姆纳也同意与《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聊聊。尽管具体的谈话要点已经事先列好，但在接受记者艾米·乔齐克的采访时，他还是脱口而出：“我想每个人都知道，菲利普（·道曼）会成为我的继任者。”[9]谈话脚本里可没有这句话。

乔齐克引用了萨姆纳这句话，鉴于众人对谁将接替萨姆纳一直猜测不断，她还合情合理地渲染了这一消息。这篇报道在9月份登上了《纽约时报杂志》，标题是“下一个‘雷德斯通’”。报道中还称道曼和萨姆纳都会“滔滔不绝地表达对彼此的钦佩，每每夸大其词，显露出通常对家人或个人拥趸才有的态度”。其中还引用了萨姆纳的原话：“我曾把菲利普称作我的导师，他却说，‘不，萨姆纳，你才是我的导师’……我从没想过以权力否定菲利普。”[10]

道曼很乐意看到萨姆纳如此公开地支持他。而福尔塔知道，麻烦——用他的话说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要来了。

父亲指定道曼为继任者，这让莎莉颇为伤心。她对道曼也怨愤有加，怀疑是他编排了这番言论。

福尔塔被迫发布了一份“澄清声明”，[11]强调萨姆纳的继任者尚未确定，将来会由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维亚康姆集团的董事会适时选出。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是记者误引了萨姆纳的话，因此道曼的地位看起来相当稳固。好莱坞的内部人士虽抱怨道曼缺乏创意天赋，以高压方式管理明星，但道曼还是给出了令萨姆纳真正满意的结果：自2006年道曼担任首席执行官以来，维亚康姆集团的股价上涨了50%以上。

——

虽然霍兰德在派拉蒙的百年庆典上大刷存在感，但她并不是萨姆纳生活中唯一的女人。萨姆纳还在追求玛丽亚·安德林。他也仍在和旧情人曼努埃拉·赫泽交往，并向她吐露心声。霍兰德或许是同侪之首，但她还是和赫泽结成了联盟。2013年，萨姆纳出资翻修赫泽的家宅时，他就曾邀请赫泽和她的女儿凯瑟琳来与他和霍兰德同住。[12]赫泽由此开始分担萨姆纳家的员工管理工作及萨姆纳个人的医护工作。萨姆纳家的工作人员都将赫泽视为仲裁者，认为霍兰德在没有赫泽同意的情况下很少做出什么重大决定。[13]赫泽差不多就这么留了下来，她那栋房子似乎也在无限期地翻修——两年后，翻修工作仍在继续，花费已超过900万美元。[14]

赫泽在萨姆纳家有自己的房间，不过她很少在那儿过夜。[15]但萨姆纳似乎对这种额外的关注相当满意。

事实上，这两个女人都没有花太多时间来陪萨姆纳。[16]霍兰德晚上很多时候会很勉强地和萨姆纳一起上床，但他一睡着，她就会起来。[17]杰里米·贾吉洛是萨姆纳的护士之一，从2013年5月开始就在这座豪宅轮班工作，每12个小时轮班一次。[18]贾吉洛视霍兰德为萨姆纳的“同居女友”，据他观察，霍兰德通常会和萨姆纳一起吃午饭和晚饭，萨姆纳做理疗和言语治疗时，她会在旁坐陪，但除此之外她都不见踪影。赫泽则经常外出旅行，即便在家也只会陪他“几分钟”。[19]然而赫泽还是牢骚满腹，说她不得不限制自己的旅行安排，因为在家里陪萨姆纳的时间远比她设想的要多。[20]

即便如此，萨姆纳此时也已经习惯性地把霍兰德和赫泽都称作这个“大家庭”的家人了，他在修改自己的遗嘱和信托文件时明确使用了家庭这个词。他参加了布莱恩·赫泽在南加州大学的毕业典礼，[21]凯瑟琳·赫泽在纽约找到第一份工作时，萨姆纳也送她去上过班。[22]

赫泽的另一个女儿克里斯蒂娜·尚舒姆（后改名为克里斯蒂·查姆）曾被聘为哥伦比亚广播公司2012年播出的剧集《警界新人》的戏服制作助理，还成了派拉蒙电影《忍者神龟》的助理戏服设计师。

凯瑟琳上高中三年级时（她此前已经在前美国副总统小艾伯特·戈尔的气候现实项目中做过实习生，[23]戈尔接受过雷德斯通的资助），她母亲开始敦促萨姆纳让她出演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新剧《国务卿女士》，该剧的主角——国务卿伊丽莎白·麦考德由蒂娅·里欧妮饰演。穆恩维斯被召到萨姆纳的豪宅，在霍兰德和赫泽的陪同下，萨姆纳几乎是命令他在该剧中给凯瑟琳安排一个角色。穆恩维斯自知别无选择，只能照办。

在这部剧的试播集中，凯瑟琳饰演的是虚构的麦考德家唯一的女儿艾莉森。后来制片人又给这部剧新增了一个角色——长女斯蒂芬妮，并邀请年轻有才的茱莉亚学院毕业生瓦莉斯·柯里—伍德来出演这一角色。不出所料，赫泽对女儿戏份的减少怒不可遏。她让萨姆纳照着一个黄色便签簿上手写的字句向穆恩维斯大声读出来：“莱斯（利），我叫你让凯瑟琳参演，结果你又加了一个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此时要撤掉角色已经太晚了，但赫泽会现身片场，监控凯瑟琳拿到的台词和出演时长。她经常打电话给穆恩维斯，要求增加她女儿的戏份。穆恩维斯把赫泽转托给了该剧的另一名制片人才最终得以脱身。

赫泽总会为自己和孩子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维亚康姆集团的高管那里贪占各种小便宜，包括后台通行证、门票以及在各种颁奖礼和活动上的贵宾待遇。若是没能如愿，她就会对维亚康姆集团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员工大喊大叫并向萨姆纳告状。然后萨姆纳就会打电话过去责备他们。哄赫泽开心的责任就这样落到了福尔塔肩上。即便如此，福尔塔还是告诫萨姆纳，赫泽辱骂维亚康姆集团员工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但萨姆纳好像并不在乎。

赫泽的到来让萨姆纳家中的氛围发生了巨变。房屋和院落的各处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24]护士和工作人员都要接受测谎仪的测试。[25]她命令他们只能说英语，还威胁要解雇一名说母语——他加禄语【28】——的护士。[26]只要霍兰德或赫泽觉得谁对她们不忠，谁就会被炒掉。[27]随着这两个女人对这栋豪宅、其中的工作人员和萨姆纳本人的控制日益加深，可以不受限地接触萨姆纳的人也在不断减少。

这些人中就包括他的直系亲属莎莉和他宠爱的孙辈。只要他们来访，霍兰德或赫泽都会不离左右，[28]或者让工作人员全程在场并向她们通报谈话内容。萨姆纳的护工和私人助理乔万尼·帕斯就是这些工作人员之一，按他的说法：“有家人来访时，霍兰德会吩咐我待在那间房里，偷听他们的谈话，然后向她汇报。霍兰德特别叮嘱我，要我在雷德斯通先生的女儿莎莉来访时好好监视他们。”[29]

家人给萨姆纳打来的大多数电话也被屏蔽了，而霍兰德和赫泽会告诉萨姆纳，他的家人从未给他打过电话。[30]按贾吉洛所说：“霍兰德和赫泽要是听说哪个护士或者家政人员转接了这些来电，便会大怒，而且明确表示犯这种错会被开除。”[31]

霍兰德和赫泽“经常在雷德斯通先生面前贬低莎莉，说她是个骗子，只想要他的钱，在个人和生意问题上都违背了他的意愿”——贾吉洛称之为“持续轰炸”。[32]

萨姆纳儿子布伦特的女儿克琳·雷德斯通此时30出头，毕业于丹佛大学法学院，是萨姆纳家人中的一个特例。即便在布伦特跟自己的父亲决裂之后，克琳也一直与萨姆纳走得很近，常在他的豪宅留宿。她在赫泽结识萨姆纳后不久就认识赫泽了，而且她们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络。与此同时，克琳对姑妈莎莉却有着强烈的反感，说莎莉“总是表现出对我、我父亲和‘生气包’（萨姆纳的孙辈这样叫他）的敌意，有时还会用一些阴暗的、威胁性的方式”。[33]克琳对莎莉的看法使得她成为赫泽和霍兰德宝贵的潜在盟友之一。

霍兰德和赫泽似乎也容忍了萨姆纳对玛丽亚·安德林的持久迷恋，尽管萨姆纳声称与霍兰德订了婚，但安德林还是几乎每周都会来他家中。萨姆纳总是不停地给安德林打电话，有时一天要打好几次，还会给她留很长的信息，说他爱她：“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想着我有多爱你，多思念你。”“如果你需要什么，打给我，”他在另一条信息中如此说道，“答应我，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打给我，宝贝——记着这一点。对不起，我哭了。每次想到你我都会哭。我控制不住。记着，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钱、建议，不管什么东西，打给我。我会永远守候在你身旁。”他称她是“我的唯一”。

安德林容忍了这些话，但她对萨姆纳并没有爱情的感觉。萨姆纳虽时常口吐淫词秽语，但安德林很怀疑他的身体还有没有能力进行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性行为。安德林觉得他更想让鲍勃·埃文斯【29】和拉里·金这样的密友以为他和迷人的年轻女人上了床。

萨姆纳喜欢在公共场合炫耀安德林。在2009年的托尼奖【30】和2010年的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礼上，她和他一起走上了红毯。他经常带她去比弗利山的豪华餐厅，参加他为朋友、娱乐业高管及他们的配偶举办的晚宴，他在这种场合总是坚持让每个人点昂贵的多佛鳎鱼，即使他们说自己讨厌鱼。

有时萨姆纳的话听起来更有家长的风范，而较少有浪漫的感觉。2010年底，安德林认识了一位体育用品方面的创业者，并开始和他约会，之后萨姆纳似乎接受了她已有男友而且坠入了爱河的事实，甚至说自己期待着陪她走过婚礼的红毯。“你做得对，”他在一条语音信息中说，“你会嫁给他，还会有孩子和家庭，这是你一直想要的，而我想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就像我跟你说过的，我全部所想的就是让你幸福。”

安德林能感觉到霍兰德和赫泽很嫉妒萨姆纳对她的感情，但也知道她们对此无计可施。她的出现或许也给她们带来了一些愉快的夜晚，让她们不必去迎合萨姆纳的一时冲动。这两个女人甚至会帮萨姆纳给安德林挑选昂贵的礼物，比如钻石耳环和劳力士手表，有时她们还会额外给自己捎带一些衣服和珠宝，一并计入账单。

赫泽指点安德林，说她可以向萨姆纳索取更多东西。赫泽还坦言自己几年前婉拒他的求婚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安德林从未向萨姆纳要过钱，萨姆纳说想帮她买一栋房子，她最初也拒绝了。但他说她若是不选，那他会亲自为她选一栋，她这才让步了，最终在科罗纳德尔玛【31】买了一栋价值265万美元的小别墅，这里距她在拉古纳海滩的家不远。萨姆纳看后表示很失望，因为这栋房子没有泳池，也不在海边上。

萨姆纳甚至也大手笔地给了安德林的姐姐瓦内萨不少赠礼，她当时正在经历一场混乱的监护权争夺战。听说瓦内萨突然有一大笔钱进账，安德林怀疑姐姐和萨姆纳之间发生了什么，要姐姐给个说法，瓦内萨则说：“我用不着告诉你。”两姐妹原本的亲密关系由此破裂。房屋管理员马丁内斯告诉安德林，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萨姆纳给瓦内萨打过很多电话。赫泽后来称萨姆纳总共给了瓦内萨600万美元。【32】

随着时间的推移，萨姆纳送给安德林的礼物变得越来越名贵。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现金存款以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维亚康姆集团的股票也开始出现在她的账户上。正如萨姆纳在一条语音消息中所说的：“记住，甜心，我会永远爱你，我会尽我所能地让你幸福。即便我们不睡在同一个房间，我家也永远都是你家。”他还补充道：“你只记着，如果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很乐意为你付出。永远不要说你想回报我什么。那只会让我觉得无比受伤。我给你这些东西是因为我爱你。我依然爱你。”

萨姆纳还力劝她购买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维亚康姆集团的股票。2012年4月16日上午，他让自己的行政助理格洛丽亚·马泽奥给她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指示她去购买8000股维亚康姆集团的股票和4000股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股票。安德林很清楚内幕交易的规定，所以对此十分警惕。“我不能跟你或萨姆纳谈论维亚康姆或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她回复道。

萨姆纳不为所动，他以安德林的名义给她在美国信托公司的财务顾问去信，指示这位顾问“在开盘或尽可能接近开盘时”买入维亚康姆集团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股票，“价格不限”。

安德林知道后很生气。她写信给自己的财务顾问，说她无意购买任何股票，还说：“萨姆纳·雷德斯通不应该打听我账户的事情，也不该问你有没有买股票。”

萨姆纳从未告诉过安德林为何他那天坚持让她买股票，她也不想问。当时并没有什么能明显抬升股价的促动因素。维亚康姆集团在前一天已发布了最新财报，他们表现平平，对股价影响甚微。维亚康姆集团在11月16日宣布了一项债务交换要约，以清偿部分债务，但股价仅有小幅上涨。

作为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萨姆纳很可能知道另一些即将揭晓的利好消息，比如较大的有线电视续约交易的进展——这就是对首席执行官和其他内部人士买卖公司股票有严格规定的原因。传奇投资家沃伦·巴菲特在前一周的一次公开呈报中披露了他持有的维亚康姆集团的大量股份，后来又披露了他买入的更多股份。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档案文件显示，维亚康姆集团的高管道曼、杜利和法律总顾问当月也行使了认股权【33】并买入股票。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萨姆纳选择的入市时机都有点神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维亚康姆集团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股价均上涨了近一倍，而标准普尔500指数【34】仅上涨了约10%。

——

安德林从没算过萨姆纳总共给过她多少钱，但成百上千万美元肯定是有的。她很清楚别人是如何看待她和他们两人的关系的，但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很厌恶别人把她看成另一个霍兰德或赫泽。尽管如此，她还是接受了萨姆纳的钱和礼物。她收得越多，就越抬不起头来。有时她也会琢磨：她是不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类似受虐者对施虐者产生依恋的状态？尽管萨姆纳有很多缺点，但在他们相处的这些年里，安德林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同情。她觉得他从根本上来说是孤独的，而且非常没有安全感。

她还把这种相处模式想象成了她的工作，让这一切变得“合理化”。如她所说，无论萨姆纳有多么“出口成脏和粗鲁无礼”，她都视他为导师、一个才华横溢的商人，她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她或许可以改变萨姆纳，让他变得更好。

在让他变得更好这一点上，她的任务可谓艰难无比。在比弗利山伊巴尔迪餐厅的一次晚宴上，萨姆纳满腹牢骚，说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一直在逼他对巴拉克·奥巴马客气一点。奥巴马在好莱坞精英圈中广受欢迎，但萨姆纳并不是这位总统的粉丝。“奥巴马是个……”萨姆纳大声说道。他用了那个“N”字头的词【35】。

安德林被吓坏了。“你不能说那个词！”她惊叫道。

“开个玩笑。”他强调。

“那你也不能说，尤其是在别人有可能听到你说话的地方。”

随后，萨姆纳问安德林有没有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我像你这么年轻，我们认识了，你会和我做朋友吗？如果我是你这个年纪，你有可能喜欢上我吗？”

安德林不想伤害他的感情，但还是听从了莎莉的建议，对萨姆纳坦言道：“我不知道。你不太好相处。”

萨姆纳哭了起来。

——

2013年5月，萨姆纳迎来了九十大寿，霍兰德和赫泽在萨姆纳的那幢位于比弗利庄园的豪宅举行了盛大的祝寿宴。两人铺设了一条通往前门的红毯，前门上方装了一个看起来像剧院天幕的天篷——这是向萨姆纳影院生意的开创期致敬。后院被一个大帐篷占满了，托尼·班奈特再次到来，为客人们唱起了小夜曲，还感谢萨姆纳“让我上了音乐电视网”，重振了他的演艺生涯。

来宾的名单就是一份好莱坞现任和前任大亨的名人录，[34]尽管几乎每位出席者都有某种直接的经济动机：菲利普·道曼和莱斯利·穆恩维斯自不必说，出席的还有萨姆纳的老友罗伯特·埃文斯，雪莉·兰辛，制片人布莱恩·格雷泽，迪士尼前董事长迈克尔·艾斯纳，以及梦工厂的联合创始人杰弗瑞·卡森伯格，他曾被艾斯纳赶出迪士尼。（维亚康姆集团曾于2006年斥资16亿美元买下了梦工厂的实景摄影棚。）

曾为萨姆纳的前列腺癌提供咨询的前垃圾债券之王迈克尔·米尔肯也是来宾之一。萨姆纳曾向乔治·华盛顿大学捐赠了3000万美元，而米尔肯研究所公共卫生学院就是该校的机构。小艾伯特·戈尔也出席了，这位前副总统的气候现实项目从萨姆纳那里获得了1000万美元的资助。[35]

不少与派拉蒙影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人也来了：演员马克·沃尔伯格、丹尼·德·维托、西德尼·波蒂埃，甚至还有汤姆·克鲁斯，他在2006年被萨姆纳驱逐后又被哄劝回了派拉蒙的圈子，参演了《碟中谍》系列的另一部影片。

萨姆纳的发妻菲丽丝和鲍勃·埃文斯分坐在萨姆纳两边的荣誉席位上。坐在主桌上的还有莎莉和玛丽亚·安德林。抱怨了菲丽丝多年的萨姆纳告诉安德林，和菲丽丝离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的几个孙辈——布兰登、金伯莉和泰勒当然也在主桌上。

莎莉在一段由霍兰德和赫泽安排的致敬视频中说：“和你一起庆祝的日子总是让人难忘。”[36]但在这种场合，这句话很可能听起来更像是敷衍。

安德林在镜头前公开表达了她对萨姆纳的“爱”，说他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

道曼那十足的摇尾姿态可以说让其他人黯然失色。他直言萨姆纳“是我的灵感、我的明灯、我的导师”。

不过这段视频中真正的明星还是那对主持人双姝。对于霍兰德和赫泽来说，萨姆纳的生日就是她们作为萨姆纳生活中的女人——这位大亨豪宅中的实权掌控者——的登场派对。这两人在视频中格外显眼，如视频制作者名单所示，它是“由霍兰德和赫泽用爱创作的”。霍兰德穿着缀着亮片的黑色礼服，把萨姆纳的迷你贵宾犬糖糖抱在腿上。“受上天莫大的眷顾，我才能和你一起共度我人生中的每一天。”她说，“萨姆纳，你让我完整。我爱你。”

赫泽穿着裸色蕾丝雪纺礼服，显得金色的长发更加耀眼。她的言语中满是“家庭”一词：“他们都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但他们发明这个警句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你。能够在昨天、今天、明天和余生成为你的家人，什么言语都不足以表达我们有多么感激，又蒙受了多大的恩泽。”

晚宴中罗伯特·埃文斯一度坐到了安德林旁边，劝她多给萨姆纳打电话。“求你把他从这几个女人手里救出来吧。”埃文斯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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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萨姆纳的冲动之举以及对其他女性产生迷恋的可能，霍兰德和赫泽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玛丽亚·安德林就是潜在的巨大威胁。她在萨姆纳的祝寿晚宴上占据了一个主座——就连霍兰德和赫泽都没能坐上他那张桌子。自那时起，萨姆纳每天发给她的语音信息都不下20条（由于他的身体不再能操作手机，霍兰德不得不为他拨打电话，听着他留言）。在傍晚，萨姆纳会播放音乐，给安德林唱歌，通常都有弗兰克·辛纳特拉和平·克劳斯贝【36】的歌曲。

事态逐渐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一名私家侦探跟踪了安德林——她认为这个侦探受雇于霍兰德和赫泽，当然，费用是由萨姆纳出的。[37]她家门外停着好几辆陌生的车。其中一辆执着地紧跟在她后面，差点把她逼出路面。

她惊慌失措地给萨姆纳打了电话。“告诉你的女朋友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她说，“我要向官方举报，派拉蒙、维亚康姆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钱都用来骚扰和跟踪我了。”

“你在说什么呢？”萨姆纳问道。然后她就听到萨姆纳对某个人大喊：“有人在跟踪她吗？”

尽管萨姆纳看似接受了安德林已有男友和两人终将成婚的现实，但他显然已经开始相信安德林爱他，而且只爱他一个人。安德林坚信是霍兰德和赫泽助长了这种浪漫的错觉，然后转而利用这一点来激怒他，怂恿萨姆纳相信他的“唯一”背叛了他。

6月，萨姆纳给安德林致电并留言，请她“马上”去他的豪宅，“我等不及要见你了”，听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怪她的意思。安德林之前虽突然翻了脸，但她还是准备去一趟。然而萨姆纳的房屋管理员马丁内斯打来了电话。

“别来。”他警告说，“这是个圈套。”马丁内斯告诉她，一名律师带着一台测谎仪正在那儿等着呢。安德林向马丁内斯透露过，她与萨姆纳的关系让她觉得很困扰。马丁内斯告诉她，现在是时候抽身了。

正如斯坦格警告的那样，萨姆纳无法容忍不忠。他把安德林从遗嘱和信托文件中剔除了。他还聘请了风格狠戾、专为明星解决麻烦的专家、比尔·科斯比的长期律师马丁·辛格，考虑起诉安德林，因为她曾“声称她爱上了他，忠诚于他，以此引诱和影响了他，让他给了她数千万美元、股票、贵重资产、对一家所谓的非营利性机构的财务支持以及其他好处”[38]，萨姆纳后来在一份法庭备案中如此说道。

安德林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安全，在6月12日，也就是萨姆纳开过庆生宴后不到一个月，她给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她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和他见面。“我不知道你、霍兰德和赫泽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她写道，“我还在被人跟踪和骚扰，我甚至害怕独自一人、没人保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保命。我感到不安全。这不是开玩笑。请终止这一切，因为我怕我会没命。这种状况必须结束，直到我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萨姆纳没有回应，但她确实收到了辛格发来的威胁性语音邮件，说除非她跟辛格谈谈，否则她的房子就没了。她没有回应。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萨姆纳口述了一连串火药味十足的信息，原本都是要发给安德林的，在这些信息中，他谴责了她所谓的背叛，还说希望自己从没见过她。

霍兰德恭顺地抄写了这些信息，然后发给了赫泽。[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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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12日，也就是安德林与萨姆纳断联整整一年后，一位代孕妈妈生下了霍兰德的女儿。霍兰德给孩子取名亚历山德拉·雷德·霍兰德，还让赫泽当了孩子的教母。

亚历山德拉有着萨姆纳那标志性的红发，长得也和他很像，这引得人们纷纷猜测她是萨姆纳的亲生女儿，一个人工授精得来的孩子。[40]还有人认为这个孩子的中间名“雷德”就是对雷德斯通的一种不大含蓄的引用。[41]

霍兰德略显含糊其词地承认了，是萨姆纳帮她“怀上了女儿”。如果亚历山德拉是萨姆纳的亲骨肉，这无疑会巩固霍兰德对萨姆纳遗产的所有权。但当霍兰德的媒人朋友帕蒂·斯坦格直截了当地向她打听亚历山德拉是不是萨姆纳的孩子时，霍兰德否认了，还说她找了一名代孕母亲。无论如何，萨姆纳很溺爱这个孩子，他似乎很享受和亚历山德拉待在家里的时光。霍兰德展示过亚历山德拉在萨姆纳的大腿上蹦蹦跳跳的照片。萨姆纳在自己的遗嘱受益人中加入了亚历山德拉，并表示打算正式收养她。[42]长期效力于萨姆纳的波士顿税务和遗产规划律师大卫·安德尔曼也开始研究起他与霍兰德结婚并收养亚历山德拉后的税务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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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霍兰德去圣迭戈接孩子的那天，希瑟·内勒趁霍兰德不在家的机会和萨姆纳在他的豪宅里吃了顿午饭。[43]一年多来，内勒听到了不少霍兰德在背后诋毁她的消息——具体而言就是跟别人说她没天赋，萨姆纳在她身上是浪费时间，她新推出的真人秀也搞砸了。在萨姆纳的坚持下，内勒重返音乐电视网，这次她参加的是《爱丽克蒂克斯》，该剧与《电动芭芭丽娜》有着完全相同的预设，甚至有些团员都没变。[44]内勒认为霍兰德向自己开战是因为她嫉妒自己和萨姆纳的关系。[45]

霍兰德虽费了不少力气，但萨姆纳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内勒的才华和潜力充满热情。[46]据内勒说，萨姆纳在午餐时向她保证，《爱丽克蒂克斯》会再续签一季，即便不续签，她也能参演音乐电视网的另一部剧集。他说他会帮她拿下一份唱片合同，并主动为她出席一场音乐展演会，还催促她去邀请大牌唱片制作人。

随后，内勒抓住霍兰德不在家的机会发起了反击：内勒把霍兰德发给律师的电子邮件给萨姆纳看了，霍兰德和律师在邮件中讨论了她在萨姆纳遗嘱中的经济前景和地位。内勒还给他看了霍兰德的裸照，坚称霍兰德在网上给其他许多男人发了这些照片。[47]

他们的谈话被突然回来的赫泽打断了。[48]赫泽对这些罪证一笑置之，很快就把内勒带到了门口。[49]内勒几乎没有让霍兰德受到什么持续的打击，即便有也微不足道，但赫泽给霍兰德详细描述自己目睹的情况时，霍兰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霍兰德的笔记本电脑几年前不见了，她现在怀疑这些裸照就出自那台电脑。霍兰德断定是内勒偷了她的笔记本电脑。[50]

霍兰德致电内勒，明令她不要再给萨姆纳打电话，或有其他任何进一步的联系，内勒无视了她的命令。[51]内勒依然把音乐展演会安排在7月8日，还向大唱片公司的代表保证萨姆纳是支持她的，他会出席。[52]但萨姆纳没有再接听她的电话，也没有回复她的任何信息，这让她越来越感到难过和灰心。[53]在音乐展演会当天，萨姆纳没有露面，唱片合同也成了梦幻泡影。

7月24日，内勒和她的助手把车停在雷德斯通的豪宅前，她希望能跟他本人见一面。[54]他们在门口就被卡洛斯·马丁内斯拦住了，马丁内斯说内勒已被禁止来看望萨姆纳或与他有任何接触。霍兰德下令更换了萨姆纳的电话号码，而内勒无权知晓。内勒的电话号码也从萨姆纳的手机上删除了，所以他没法打给她。内勒只得无功而返。

不久后，霍兰德解雇了马丁内斯和他的妻子（她也在帮着打理萨姆纳的家务），只因怀疑他们和内勒勾结。[55]多年来，萨姆纳和马丁内斯早已是亲密无间，以至于马丁内斯都成了萨姆纳遗嘱中的受益人。[56]然而现在，萨姆纳却把他赶走了。

这一决定让长期效力于萨姆纳的律师大卫·安德尔曼颇感不安，他担心是霍兰德和赫泽在幕后指使。[57]安德尔曼就这个问题严肃地询问了萨姆纳是否真的想动用如此严厉的手段。但这些问题似乎只是惹恼了萨姆纳，他命令安德尔曼“切实、马上”执行这一变更，并表示他“不想让自己的律师来放什么马后炮”。安德尔曼只能从命。

失去萨姆纳的支持之后，内勒的电视和唱片事业刚刚起步就走进了死胡同。音乐电视网只播出了六集《爱丽克蒂克斯》，并非许诺好的八集，而内勒认为其播出时段（晚上11点）也不如人意，还没什么广告或宣传。由于收视率较低（每周不到20万名观众），这部剧被砍了。此后内勒也没有收到任何新的剧集邀约。

内勒与萨姆纳的关系可能就此终结了，但在当年夏末，霍兰德起诉了内勒，声称内勒从雷德斯通家中偷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里面存有一些“私密”照片。她还起诉了马丁内斯，指控这位为萨姆纳服务多年的房屋管理员教唆了这次盗窃行为。马丁内斯聘请了布莱恩·弗里德曼，这是娱乐圈一位著名的诉讼律师，手里有一长串名人客户名单。

“西德尼·霍兰德起诉马丁内斯先生的决定是她犯过的最大错误。”弗里德曼说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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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渡过金融危机的萨姆纳非但没有失去对维亚康姆集团或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控制权，反而见证了自己的财富及公司的股价的迅速反弹。除了女性恋人和伴侣，也没有什么比股票和期权的价值更让他感兴趣的了。贾吉洛观察到，萨姆纳会“痴迷”地跟进他在维亚康姆集团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期权的价值。[59]他甚至在卧室里都安装了一台电子股票报价器。他经常让贾吉洛和其他护士帮他计算。如贾吉洛所说，他“非常投入，跟进他持有的股份好像让他获得了极大的乐趣”。那一年，《福布斯》对雷德斯通净资产的估值是47亿美元。[60]

自从就她的钻戒向律师咨询税务建议后，霍兰德轻松地达到了她所说的2000万美元的目标，甚至不止于此。根据赫泽的说法，萨姆纳曾向她保证，她和霍兰德“在她们的余生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61]“我的就是你们的，”他说，“你们再也不用担心或者渴求任何东西了。”

萨姆纳修改了遗产规划，把他之前要捐给莎莉的慈善基金会的4000万美元都给了霍兰德和赫泽。

2013年9月26日的信托修正案中[62]写道，萨姆纳去世后，霍兰德可以得到至少2000万美元，至多4500万美元；赫泽也会获得同样的数额，她的三个孩子每人也都将获得150万美元。这还不包括早已成为惯例的现金赠礼。（霍兰德和赫泽在2013年总共收到了910万美元的现金赠礼。[63]）霍兰德和赫泽将继承比弗利庄园的那幢豪宅，并获得萨姆纳·雷德斯通基金会的经营权。[64]霍兰德还将获得萨姆纳的迷你贵宾犬糖糖和蝴蝶的监护权。[65]

萨姆纳还曾斥资数百万美元，以霍兰德和赫泽的名义资助了一些慈善基金会。[66]

在萨姆纳的财务支持下，霍兰德创办了一家电影制片公司——富嬉皮制片公司，并涉足高端房地产业。[67]她重新装修了从杰西卡·辛普森手中买下的比弗利山的房产，一年后把它卖给了女演员詹妮弗·劳伦斯。[68]

萨姆纳在遗嘱中删除了莎莉的受益人身份，不过他对莎莉在全美娱乐公司的20%股份却无能为力（除非买断她的股份），也无法把莎莉从信托中除名。[69]

附注

[1]Meg James，“Paramount Pictures Marks 100 Years，”Los Angeles Times,June 1，2012，www.latimes.com/entertainment/envelope/la-xpm-2012-jun-01-la-et-ct-paramount-pictures-marks-100-years-20120601-story.html.

[2]“Paramount Gathers 116 of Its Greatest Stars for a Landmark Photo Shoot，”Vanity Fair,June 13，2012.

[3]James，“Paramount Pictures Marks 100 Years.”

[4]Amy 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New York Times,September 23，2012.

[5]James，“Paramount Pictures Marks 100 Years.”

[6]Geraldine Fabrikant，“Viacom's Victory:Viacom Is Winner over QVC in Fight to Get Paramount，”New York Times,February 16，1994.

[7]James，“Paramount Pictures Marks 100 Years.”

[8]“Viacom's Philippe Dauman Is Nation's Highest-Paid CEO（Report），”Hollywood Reporter,April 10，2011.

[9]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

[10]Chozick，“The Man Who Would Be Redstone.”

[11]Kim Masters，“The Men Who Would Be Redstone，”Hollywood Reporter,October 23，2012.

[12]First Amended Complaint at 2-3，Manuela Herzer v.Shari Redstone,Tyler Korff et al.（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Central District of California）（Case No.2:17-cv-07545-PSG（KSx））.

[13]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1，Sumner M.Redstone v.Manuela Herzer and Sydney Holland（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638054）.

[14]Holland Answer to Complaint at 2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5]First Amended Complaint at 2-3，Herzer v.Redstone-Korff.

[16]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7]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0，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8]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9]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0]Herzer Complaint at 15，Manuela Herzer v.Shari Redstone,Tyler Korff et al.（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17-CV-07545 PSG（KSx））.

[21]Complaint at 8，Herzer v.Redstone-Korff.

[22]Complaint at 8，Herzer v.Redstone-Korff.

[23]Al Gore（@algore），“Congratulations to former@ClimateReality staffer@kathrineherzer on her breakout TV role！”Twitter,October 1，2014，8:45 a.m.，https：//twitter.com/algore/status/517339414922407937.

[24]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6，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5]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6]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7]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1，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8]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9]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0]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1]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2]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3]Declaration of Keryn Redstone at 1-2，In re:Advance Health Care Directive of Sumner M.Redstone（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P 168725）.

[34]“Photos:Sumner Redstone's 90th Birthday Party，”Variety,June 6，2013.

[35]Kim Masters，“How Sumner Redstone's Lady Friends Scored Millions of Dollars，”Hollywood Reporter,February 10，2016.

[36]“Watch Sumner Redstone's 90th Birthday Celebration Video，”Fortune video,May 5，2016，16:47，https：//Fortune.com/videos/watch/Watch-Sumner-Redstones-90th-Birthday-Celebration-Video/95c353f7-f5f4-4435-b118-72c1bed0690e.

[37]“Watch Sumner Redstone's 90th Birthday Celebration Video.”

[38]Redstone's Amended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9]Redstone's Amended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40]“Billionaire Sumner Redstone ‘Spending Time with’ the Baby That His Girlfriend Adopted，”Daily Mail（online），September 13，2013.

[41]“Rumors Surround Sumner Redstone's New Baby，”New York Post,September 13，2013.

[42]Petition for Probate of Will and for Letters Testamentary at 19（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20STPB08647）.

[43]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4，Sydney Holland v.Heather Naylor（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519989）.

[44]Mike Hale，“Girl Group Just Wants to Be Famous（Again），”New York Times,June 4，2013.

[45]First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3-5，Holland v.Naylor.

[46]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4，Holland v.Naylor.

[47]Complaint at 2-3，Holland v.Naylor.

[48]Complaint at 2-3，Holland v.Naylor.

[49]Peter Elkind，“The 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2 of 3），”Fortune,May 5，2016.

[50]Complaint at 3，Holland v.Naylor.

[51]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4，Holland v.Naylor.

[52]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5，Holland v.Naylor.

[53]Videotaped Deposition of Sumner M.Redstone at 12，In re:Advance Health Care Directive of Sumner M.Redstone.

[54]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5，Holland v.Naylor.

[55]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5，Holland v.Naylor.

[56]Declaration of David R.Andelman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57]Declaration of David R.Andelman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58]Matthew Belloni and Eriq Gardner，“Sumner Redstone Embroiled in Girlfriend's Legal War，”Hollywood Reporter,June 25，2014.

[59]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0]Robert Lenzner，“Sumner Redstone Still Passionate and Winning at 90，”Forbes,May 28，2013.

[61]Complaint at 10，Herzer v.Redstone,Korff et al.

[62]Sumner M.Redstone's Amended Separate Statement in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anuela Herzer's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3]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8，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4]Sumner M.Redstone's Amended Separate Statement in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anuela Herzer's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10，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5]Holland Complaint at 8，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6]Sumner M.Redstone's Amended Separate Statement in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anuela Herzer's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8，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7]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8，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68]Ryan Gajewski，“Jennifer Lawrence Buys L.A.Home Previously Owned by Jessica Simpson，”Hollywood Reporter,November 2，2014.

[69]Sumner M.Redstone's Amended Separate Statement in Opposition to Defendant Manuela Herzer's Motion for Summary Judgment at 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