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别西风又一年
岁末时节，寒风呼啸，天空朔云密布。
还有十余天时间便是除夕，江陵城中颇为热闹，大部分地方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只是城西一小块地带却没有多少年味，甚至破旧街道上行走的人们大都脸色愁苦，神情憔悴。
寻常人称为过年的时节，对于有些人而言却是年关。
陆鹏一行人从川东花了二十余天时间才抵达江陵城。之所以要赶来江陵，却是因为冯天雷等人在成都府时接到旧识的邀请，邀他们来江陵府城演出。
“听说是江陵城里一等一的盛会，许多官家豪门都会去参加。能在那样的场合演出，俺们也是混出头来了，兴旺发达指日可待啊！”
当船抵江陵时，向来话最多的李六儿眺望着宏伟的江陵城，目光闪亮地感叹道。
其他人也都是充满期望，王十七还嘿嘿笑道：“要是能赚到大钱，俺们能在这江陵城里长住着就好了。”
没有人愿意无根无凭，四处漂泊，冯天雷这一行人都是历经风霜的。
进到城中后，一行人便找到这城西贫民聚居之地，寻了一间杂院，租了两间小屋。
冯天雷去找他那旧识，陆鹏也出门寻访秦丰瑜。
但在城中找了半晌，却一无所获。找了好几家医铺询问，最后才得知秦家数年前已搬离江陵。算起来当是秦丰瑜一回家后就立刻搬走了。
陆鹏不由大感奇怪，秦先生为何这么急匆匆的就搬走了？
至于搬去何处，城中没人知道。陆鹏只好放下寻访的念头，眼见下午清闲无事，便在杂院后边找到一片空地，开始练起拳法来。
从冯天雷处习得这路“平山拳”已有二十多天。便在路途中，他也会每天抽出时间练习。
技能开启“入门”倒是极快，但后面就难了，一直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升到熟练。
以陆鹏这几年锻炼技能的经验看来，这“拳脚”技能升级的速度当是最难的一档了。
在寒风中娴熟地打了几遍拳后，陆鹏感觉身体暖洋洋的，额头上也沁出汗珠来。虽然拳脚技能难升，但这路“平山拳”他倒是练得极娴熟了。这路拳且不说能否跟人对敌，单是打熬筋骨便有其独到之处，练习时间不长，但陆鹏已感觉身体比之前明显要强健了几分。
而单是入门级别的拳脚技能，已让陆鹏感觉到身手轻盈矫健了许多，让他对这技能更加期待了几分。
几遍拳打将下来，陆鹏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便缓步走回杂院。
这间院子住了二三十户人家，有的是做小买卖的摊贩，有的是下苦力的杂工，当然也有街道上混饭的同行。
陆鹏到门口时，正好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满脸疲惫地回来。其中一个走到门首时，门上一个六七岁的女童眼睛一亮，欢喜地站起身扑上前，叫道：“阿爸我饿！吃饼饼！我要吃饼饼！”
那名摊贩本就垂头丧气，担子里的货物还剩了一大半，显然没卖多少出去。他本就心烦意乱，气恼之下一脚将女童踹了出去，破口大骂道：“吃吃吃！吃死你个赔钱货！跟你那病鬼老娘一样晦气！明天就把你卖给张牙婆！”
女童伏地大哭，身边经过的人对此竟似见惯不怪，只是淡漠地看上两眼，就麻木地走了开去。
陆鹏暗暗叹气，想上前将女童扶起时，那小贩已伸手将其拎起，大步走回院中一间屋子里去了。
对此，陆鹏也只能摇头感叹，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生活，在这个杂院里，类似的情况到处都是，他想管也管不了。
走进院子，冯天雷等人所租赁的屋子便在右首。转过一堆臭气熏天的杂物堆，远远就看见李六儿坐在门口，旁边围着一群小孩子。
这李六儿向来话最多，人又滑稽，在这个团体里算是开心果一类的角色。他又讨小孩子喜欢，陆鹏走过去时只听他正绘声绘声地讲着孙猴子的故事。
见到陆鹏后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嘴里却不停：“那孙猴子，真好本事，当时大叫一声‘长长长长长长长’。你们猜怎的？嘿！那根金箍棒儿竟眼瞅着越变越长，直将云霄宝殿都捅了个大窟窿！只见那满殿的珍珠宝玉都哗哗地乱抖乱掉，簌簌地直落到凡间，竟是下了一场珍珠雨，凡界里的穷人家可就有福啦！大人小孩们都捧着面盆出来接，当当地不时便接了满盆！”
旁边的小孩子们听得都拍手欢呼起来，有几个还仰着头往天上瞧，似乎也在盼着天上掉珍珠下来。
陆鹏正要走进屋，这时旁边的屋子走出个姑娘来，过来道：“陆大哥，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小心返凉。进我们那屋子暖暖罢，给瞧瞧拌儿写的字对不对。”
这姑娘正是冯翠屏，是个英气勃勃落落大方的豪爽女子。而拌儿跟着陆鹏学认字也是她提议的，可见这姑娘还颇有几分见识。
陆鹏犹豫了一下，就被她拉进了屋。两边屋子本是差不多，但另一间的窗户破了个大洞，时常寒嗖嗖的，所以将两个姑娘安置在这边。
冯翠屏端了一碗水来，陆鹏喝了两口，小姑娘拌儿就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着礼，叫了声“先生”。陆鹏只是教她一些简单的常用字，在宗师级授业技能作用下，她学得倒是颇快。
陆鹏拿着她写的字看了看，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毕竟才学了这么几天，对这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已相当不错。
他夸赞了几句，拌儿小脸便红扑扑的十分欢喜。陆鹏一转脸却立刻见邓大刚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得哭笑不得，十分无语。
这邓大刚本是个颇为憨厚老实的汉子，但偏偏钻到这牛角尖里。陆鹏完全不想牵扯到这种破事中，但这也不太好跟他直说清楚，不由大为头疼。
就在这时候，外边忽然传来李六儿的声音：“哟，天雷回来了！好了好了，小伢子们都回去吃饭罢，明天再讲古！”
冯天雷神情兴奋地走进屋向围过来的众人道：“已经说好了，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去福生院的台子上演出。听说那天还有守备家的贵眷来看戏呢！”
众人听得都不由欢呼起来，只有冯翠屏微微蹙眉，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哥，要是有这些大人物到场，咱们这样的江湖把式真能上得了那等台面？”
冯天雷笑道：“我已经跟那位邵管事说好了，放心没问题的。再说了，有陆先生加入进来，咱们现在很差吗？”
冯翠屏秀眉蹙得更紧几分：“哥！你认识的那人不是姓赵吗？”
“嗨！我去了才知道赵兄已经离开此处到武昌去了！不过那邵管事也是好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你就放心好了！”冯天雷笑着说。
冯翠屏虽然没说话，但紧蹙的眉毛却始终没有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