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爸擦拭妈妈遗照的手顿了顿，随后看向我，强忍着悲伤说：“贝贝，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你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也难受。”

“你是妈妈留下唯一的孩子，她不会害你的。”

也是，要是我和他说，我其实已经三十几岁，他又怎么会相信？

我解释道：“爸爸，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外婆将我们骗回老家后，以你没精力为由，带着舅舅去冒领你的岗位。”

“然后又利用你的善良，将妈妈的抚恤金都骗光给舅妈，再过个十几年，你病死，而我被嫁给村里的恶霸家暴死。”

爸爸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怎么会……！”

随即，他眼眶一红，哽咽道：“贝贝，这些话怎么能乱说？”

我握住爸爸的手，认真地说：“爸，我相信这是妈妈给我托梦的，所以我要保护你。我们还要好好生活下去，这样妈妈在天堂才会安心。”

爸爸有些没回过神来，他看了我很久，似乎不相信这是个十二岁的小孩能说出来的。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自从爷爷奶奶走了之后，你和妈妈就是我的全部了，我不会让你有那样的下场的。”

话音刚落，外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爸爸看了看我，最后摁下接听。

电话一接通，外婆就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办那我的女婿啊，妈一想到你们啊，就睡不着。”

舅舅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唱白脸，“妈！玉兰都不在了，你就别管他们了，姐夫那么细皮嫩肉的，能吃什么苦啊？别等苦头吃完了就想起你了！”

外婆呵斥道：“你闭嘴！书言不会是那样的人！”

随后又放缓了语气，问：“书言啊，贝贝怎样了，有没有好些？都怪妈，今天太着急了，妈就是太担心你们父女两了。”

爸爸想起我说的话，支支吾吾地回答：“妈，没事，贝贝好着呢，您别太担心了。”

听到“没事”两个字，外婆哭声更加尖锐，“哎呀，贝贝真是命苦那，小小年纪就要承担照顾爸爸的重担……”

爸爸眼眶瞬间泛红，强忍着哭腔，“贝贝很懂事……”

外婆开始捶胸顿足，“懂事点好啊，懂事点，我就是心疼她，以后上学都看到别人有妈妈，多可怜啊……”

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酸涩。

要不是我死过一回，我真是会觉得外婆是真心爱我。

眼看爸爸也开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外婆暗暗松了口气，话锋一转：“书言啊，明天就回来吧！过几天玉兰头七，你也是要回来的，不如早点回来，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爸爸却想了想，回了一句，“不麻烦了。”

说完猛地将电话挂了，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贝贝！爸爸还是不敢相信……！”

我抱紧爸爸，一字一句的说：“爸，外婆就是想你回去，然后好拿捏你，拿走妈妈的抚恤金和房子。”

“要是你想守好妈妈最后为我们留下的东西，你就振作起来。”

“再过两天吧，再过两天，你就该信了。”

爸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爸爸沉浸在悲伤中，我提前带他去补偿岗位的单位报道。

那是中学图书馆管理员的职位，平日清闲，工资却很不错，一个月800，在当时算很优渥了。

两天后，正如我说的那样，外婆带着舅舅和孟培来到了学校图书馆，

舅舅一到，就把身份证“啪”地摔在桌子上，趾高气扬地说：“我是孟玉兰的烈士家属，我来报道！”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皱着眉说，“徐书言？他已经报道了，你是谁？”

“什么？！”外婆尖叫出声，“怎么可能！”

“同志，你有没有查过，那人是冒充的？我们书言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这时，我和爸爸从她们身后走出来，我死死盯着孟培，怒火中烧。

爸爸则冷冷地问：“妈，你和孟光耀这是什么意思？”

外婆看到爸爸的那一刻，险些站不稳，但碍于刚刚自己说的谎，梗着脖子喊到，“你不在家照顾阿香和几个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转头她就对着工作人员说，“同志，他是我家小儿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着甚至直接上手，猛地拽起我的手，拽得我生疼，她喊道，“你也跟外婆回家！你大姑丈一家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就不要再这里欺负他了！”

爸爸本能的将她推开，舅舅却一手扯住他的领子，“阿弟！你为什么要冒充烈士家属！连这点死人的东西都跟我抢！你真是太恶毒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王叔叔威严的怒吼，“住手！我看谁敢欺负我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