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精灵剑圣
这里是目睹夜精灵的间谍展现剑技，大吃一惊的魔族王子夏尔。
剑圣。
穷究剑道，不需魔力就能施展超常绝技的人们。
与【圣属性】并列的人族王牌，与魔王军交战时的最终兵器。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不知为何，眼前有个身为精灵却穷究剑道的人。
“为了达到这个境界，我以人族之姿修行了五十年以上。”
维洛莎将剑收回剑鞘，露出淡淡的，但隐约带着自豪的笑容。
没错。据说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剑术天才，要觉醒为剑圣都得花上三十年。如果是凡人，不知道得花上多少年，说不定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这个境界。
维洛莎想必是经过呕心沥血的锻炼吧。
即使如此，夏尔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太狡猾了。
如果是人类，穷尽剑道时正值盛年尾声，之后只会不断衰退。长命种太狡猾了。这家伙在穷尽剑道的同时，若无意外还能再活一百年——
“——真厉害。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剑圣……竟然是精灵。”
夏尔压抑住内心的动摇，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在族人之中，也只有我一人。”
维洛莎解除人化魔法，变回夜精灵的模样，同时耸了耸肩。
“如果要像个夜精灵一样登峰造极，我比较想练弓术……但遗憾的是，我在弓术方面没什么才能。”
维洛莎挠了挠脸颊，尴尬地歪起嘴角。看来他然努力修行，但还是感到自己的极限了。
“所以你才决定练剑吗？”
“是的。反正潜入敌阵时，我都会装成人族使用剑术。怎么说呢，剑术实在是个半吊子的武器。没有匕首那么方便，但攻击范围又没有长枪那么远——”
什么？你这家伙……是想愚弄剑术吗……？
“不过，用着用着，我开始对剑术产生感情了。说来真是惭愧。”
维洛莎拍了拍剑鞘，露出自嘲的笑容。唔——夏尔的嘴角不禁往下撇。也是啦，不情不愿地使用剑术，当然不可能登峰造极……
“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魔法师受到物之理的眷顾。”
种族不同自不用说，他的魔力明明跟魔族一样强大，真亏他能成为剑圣。
基本上，魔法师是无法成为剑圣的。
因为物理法则讨厌他们。
所谓的物理法则非常严格，石头丢出去就会往下掉，水一定会从高处往低处流。
世界就是这么运作的。
支配世界的自然法则，就是物理法则。
然而，魔力强大的人，也就是魔法师，却能以意志或言语的力量，随心所欲地改变现实。
而且魔法师只要握住剑，就会在无意识中强化自己的肉体，或是将魔力注入刀刃，提升锋利度。
这么做的话，物理法则就会生气。
对物理法则来说，魔法师是轻视自己存在的不法之徒……如果要问喜欢还是讨厌，答案当然是讨厌。
相反地，如果有人依循物理法则，不扭曲法则，真挚地锻炼自己——物理法则偶尔会对这样的人微笑。
那就是绝技。
用木刀劈开岩石，瞬间缩短数十步的距离，穿过敌人的攻击。
能够引发这种魔法般的奇迹。
那就是受到物理所爱的人——剑圣。
顺带一提，不具魔力优势的夜精灵中，也有穷究弓术的弓圣；兽人族中也有将自身肉体与格斗技术锻炼至极限，被称为拳圣的家伙。他们和剑圣一样，都是不使用魔力就能引发奇迹的家伙。
夏尔记得兽人族的王好像就不是拳圣就当不上。
不管怎么说，轻视事物之理的魔法师，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用魔力扭曲现实，引发自己想要的结果。
事物之理不会对自己微笑。
而魔力强大，将使用魔法视为日常的魔族——无论怎么磨练枪术，都绝对无法成为枪圣。
“——我在维持人形的时候，除了解除人化魔法以外，无法使用任何魔法。虽然这样反而方便我以普通人的身份融入人群。”
维洛莎抚摸着剑鞘，遥望远方说道。
“潜入期间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与武技，所以我也投入了剑术修行——我拜人族的高手为师，偷学了他们的技术。不过，当时我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剑圣。”
转机在二十年前到来。
在潜入过程中，维洛莎因为意外被圣属性的火焰灼烧，导致身份曝光，最后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勇者展开战斗。
“因为是白天，我不能解除人化魔法逃走。当时我甚至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我持有的辟邪护身符无法完全抵挡勇者的魔法，只能任由圣属性的火焰灼烧身体。飞镖和毒针也全被挡下，我手上只剩下剑。”
那个勇者很强，而且非常谨慎。他用圣属性强化自己，绝不疏于防御，不断消耗维洛莎的体力。维洛莎说：
“在交锋时，我的力气比不过他，就算想钻进他的怀里，他也会拉开距离施放魔法。我迫不得已扔出剑鞘，好不容易制造出破绽——但距离勇者的喉咙还差一步，差一步就刺中了。”
即使如此，维洛莎还是不顾一切地刺出剑。就在那个瞬间——
“我感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时间的流动变慢，仿佛有人推了我一把——”
回过神来，原本不可能刺中的剑尖，已经刺进勇者的喉咙。
“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梦到那个瞬间。勇者在临死前也大吃一惊，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也跟他很像。”
夏尔为不知在何处牺牲的勇者前辈默哀。
“然后在那之后，我——可以说是成为剑圣了吧，不过仅限于维持人族姿态的时候。”
“要是你用原本的姿态挥剑会怎样？”
“我不知道，也害怕去尝试。”
维洛莎一脸认真地回答。害怕这种软弱的词汇，感觉与干练的情报员非常不相称。
“我原本的姿态也会练习挥剑，但觉醒为剑圣之后，我一定会先使用人化魔法再拔剑。因为要是不小心在挥剑时扭曲了世间常理，我觉得她就不会再对我微笑。”
“嗯，或许是这样。”
世间常理是个偏执的家伙。
不如说，维洛莎用人化魔法扭曲现实，夏尔反而不懂他为什么会受到世间常理的青睐。
是因为即使面临死亡也不依赖魔法，只靠自己的剑术本领死缠烂打吗？
不过，夏尔认识的剑圣也说过，他是在死斗的尽头觉醒的。
“无论如何，殿下。人族虽然看似弱小，但有时也会使用可怕的招式，兽人的拳圣也是如此。在战场上千万不可大意。”
“是啊。从报告书来看，被剑圣杀死的魔族战士似乎也不少。”
夏尔以前在跟索菲亚学习时经常阅读报告书，但○○族的某某，被混入杂兵的剑圣偷袭而战死、××族的某某，与剑圣单挑后战死之类的报告多得不得了。
夏尔个人有点怀疑。
所谓的剑圣，基本上都是跟魔法师或勇者一起行动。因为无论剑术多么高超，面对能将整个空间烧毁的大规模魔法都无能为力。只有在强力魔法师的支援下，才能抵消魔族或恶魔的魔法，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价值。
剑圣根本不可能隐藏在一般士兵之中。应该说，他们没有那种余力。
最重要的是，被剑圣杀死，以及杀死剑圣的报告实在太多了。如果有那么多剑圣，人类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同盟军也会打得更英勇一点。
夏尔推测……大概是大意被普通士兵干掉，但又不能承认被杂兵干掉，所以才谎称是剑圣吧。
毕竟从尸体无法判断是不是剑圣。而且就算死灵术师将尸体变成不死者使唤，那也只是傀儡，无法使用绝技。
拥有优秀才能的人，必须抱着耗费一生的觉悟与信念，才终于能到达剑圣的境界。即使如此，全盛期最长也只有十几年，而且就连这些少数的剑圣，也会在战争中被磨耗殆尽，实在令人惋惜……
在和平的时代，这些高手想必会集众人尊敬于一身，但在乱世中，他们却只能消失在历史的黑暗中——
“——或许该趁现在向你索取签名呢。”
夏尔脑中闪过各种想法，不经意地这么说。
“……签名吗？”
“是啊。身为魔法师，却穷究其他种族的武器，甚至受到物理法则的眷顾。这不是即使名留青史也不奇怪的伟业吗？只要有你的签名，就算只是一张纸，应该也能当成传家之宝。”
夏尔这么说完，维洛莎愉快地咯咯笑了起来。
“殿下，我是谍报员，是潜伏于历史暗影之中之人。若是在台面上广为人知，反而是有损家族名誉。”
“这么说也对。”夏尔露出苦笑。
不过，维洛莎真的很了不起。
是个夏尔前世的勇者身份根本望尘莫及的大人物。
夏尔确信——
这家伙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虽然夏尔一度悲叹命运，要亲手治疗曾为同盟带来灾厄的高超谍报员——
但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获得比灾厄更多的成果就行了。
“主人！饭煮好咯——！”
这时，夏尔听到了活力十足的妮露声音。
“总之先吃饭吧。吃完之后，再让我听听你的故事。”
“我很乐意，殿下。”
能吸收的东西，就该全部学起来。
趁这家伙还是自己的部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