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货郎之歌
夜，刘伟家。
“叮咚……”
电梯门打开了，刘伟从自己的手机上抬起头来。
抬头之前还满是笑容，可当他看清楚客厅里坐着的人时，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没错，他那位有着食肉动物般眼神的亲爹，正端坐于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爸……”
刘伟站直了身体小声问候道。
“嗯。”刘伟他爹点了点头，口气随和的问道，“干什么去了？”
“去了舞室……”
“嗯？跟谁去的？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刘伟他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凶狠”起来。
危！
一个巨大的红色汉字浮现在刘伟他爹的脑门上！
要死要死要死……
在这一瞬间，刘伟感觉自己小命即将不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去舞室会惹到自己老爹，但求生的本能激活了他体内的潜力，让他的嘴皮子一下子就变得利索起来：
“是和肖健！”
“还有孟薇……是因为肖健要搞个动画，我们去录真人视频代替原画！”
短短几秒钟里，刘伟就将整件事情简单扼要地说明白了，以至于他爹都感到有些惊讶。
“……”
刘伟他爹沉默了一会，目光也渐渐平和下来。
“哦？讲来听听……”
刘伟暗暗松了口气，开始给他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当然，对于那些穿很少的妹子他根本提都没提，就连那位风情万种的熟女店长，他都只是用“老师”来代替。
因为这个话题，父子二人居然难得的聊了好半天。
直到最后刘伟他爹这才用很随意的口气问了一句：“你那个同学……还有几首歌要写吧？”
与那看似随意的口气不同，刘伟他爹的眼神里却是带着些期待的，刘伟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老爹会摆出这种表情。
“确实还有。”刘伟点头，“他把谱子都给我了，让我有时间帮他弄……”
刘伟他爹精神一震：“哦？给我看看？”
刘伟掏出手机：“……我发给你吧？”
“好。”
随着微信的声音响了两声，刘伟他爹点开图片。
在这两张A4纸的手写乐谱的最上方，工工整整地写着《货郎》两个字，标题下面还特意注明了要用的乐器。
“还是巴拉莱卡琴和手风琴？”
“是的。”刘伟点头，“肖健说是要保证什么……一致性。”刘伟介绍道。
“一致性？”
刘伟他爹微微皱起了眉头，更加仔细地看向了手机图片中的乐谱。
更加仔细的看完后，刘伟他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抬头看了刘伟一眼道：“跟我来。”
刘伟就乖乖跟在他爹的身后，走进了工作室。
《货郎》这首俄罗斯民歌，在肖健所在的那个时空中，截至他穿越时差不多已经有150年的历史了。
曲子本身的作者已经不可考了，但流传了这么多年以来，也经历了无数人的改编，最终所呈现出来的版本基本上已经在各方面做到了最好。
光看谱的时候还不那么明显，可当刘伟他爹将曲子弹出来的刹那，就立即感受到了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这即是经典的力量。
肖健所采用的编曲，依然是巴拉莱卡琴的快速拨弦，依然是手风琴与巴拉莱卡琴互相交替的主旋律。
一首歌弹完，刘伟他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陶醉在那音符之中。
不过对于刘伟来说，他只是觉得好听，却并没有像他爹一样感动或陶醉。
“唉……”
他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刘伟道：“有歌词吗？”
“没有，他没给我……”
“应该会有歌词吧？”刘伟他爹有些期颐地看着他。
被自己老爹用这种眼神盯着，刘伟毛都快炸开了，连忙道：“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说罢，刘伟立即掏出手机拨打了肖健的电话号码，结果接通后对面却是个女声：“喂？刘伟是吗？找肖健有事？”
“……阿姨好，是有点事。”
“方便跟我说吗？”电话中的女声再次问道。
“其实我爸有点事想问他……”
“哦，这样啊……那你等一下——肖健！你的电话！”
“……”
随着电话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肖健的声音终于响起：“呦，伟哥！才分开就想我啦？”
“别闹，我爸想问你，你那首歌有歌词吗？”
“哪首？货郎？”
“嗯。”
“有倒是有……但我记不太清了，你自己修一修啊！”
说罢，肖健就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写了整整一页纸的俄文原版歌词，就被发到了刘伟的手机上。
《货郎》这首歌的歌词取自俄国诗人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涅克拉索夫的同名诗歌开头的6段。
而肖健有些记不清原文，其中还有好些单词的拼写有问题，但联系上下文，刘伟他爹还是成功将所有歌词全部复原了。
“……这歌词！？”
他爹抬起头，满脸困惑地看着刘伟。
“怎，怎么了？”
“没什么。”刘为他爹缓缓收起了眼中的震惊。
作为一名在俄罗斯留过学，并且深深了解过这个国家的文学经典的男人，刘伟他爹很快就品味出了这六段歌词的与众不同。
这是涅克拉索夫的第一部大型现实主义长诗。
诗中通过货郎的视角，展现了俄罗斯农村的生活画面，反映了人民的苦难和对社会问题的深刻思考。
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这首诗在俄国的地位，基本相当于杜甫的《三吏三别》。
虽然《货郎》这首歌只采用了全诗的前6段，但即便如此那文字之美，还是让刘伟他爹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这就相当于某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突然给你写了首宋词出来！
不过看完之后，刘伟他爹也渐渐产生了一些怀疑：“这歌词……真不是你这个同学从什么地方抄的？”
“我不知道。”刘伟两手一摊。
“电话给我！我问他！”刘伟他爹神情严肃地从刘伟手中接过了电话，然后再次拨打过去。
这次没过多久电话就接通了：“又啥事？你哥我忙着呢！”
“……不好意思打扰了，忙什么呢？”刘伟他爹客气道。
“啊！是叔叔！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刘伟……您什么事？”
“刚刚你发给我的那首诗……”
“作者是俄罗斯诗人涅克拉索夫——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涅克拉索夫。”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我先挂了啊，我这边有点事正在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