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桂月楼的夜
这是一个看似平常却又暗流涌动的夜晚，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覆盖着这座繁华与贫苦交织的城镇。清冷的月光洒下，像是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露华清。
天气爽、新秋已觉凉生。
朱户小窗，坐来低按秦筝。
几多妖艳，都总是、白雪馀声。
那更、玉肌肤韵胜，体段轻盈。
照人双眼偏明，况周郎、自来多病多情。
把酒为伊，再三著意须听。
销魂无语，一任侧耳与心倾。
是我不卿卿，更有谁可卿卿。
桂月楼就坐落在城镇最为热闹的地带，这里是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地方。桂月楼的外观华丽而张扬，雕梁画栋在月色下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荣耀与如今的繁华。楼内，花魁清歌婉转，她所吟唱的正是那首《丑奴儿》。那悠扬的歌声宛如涓涓细流，在楼内的每个角落流淌，却又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楼内的喧嚣与楼外的寂静分隔开来。歌词自带销魂蚀骨的无边魅惑，歌是销魂歌，人是多金郎。
林夜，这个可怜的人儿，正蜷缩在桂月楼后门的台阶上。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满是补丁，那是他四处流浪、历经风雨的见证。他的头发乱如枯草，脸上也沾满了灰尘，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清澈。他静静地听着楼内传来的歌声，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天边那轮明月。那明月高悬，清冷而孤寂，似乎与他这个落魄之人有着某种默契。
此时的桂月楼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是一场盛大的音乐盛宴。达官显贵们在这纸醉金迷的氛围里尽情享受，他们推杯换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肆意的放纵。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夹杂在欢声笑语之中，成为这夜曲中的独特音符。而在这其中，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场景更是屡见不鲜。
“听说今晚王公子为了见清歌姑娘，已经砸了三千两银子了。”两个护院从林夜身边经过，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色衣衫，腰间束着黑色的腰带，上面挂着表明身份的铜牌。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着，眼睛里满是对这种奢靡场景见怪不怪的神情。
“可不是，李员外家的少爷也不甘示弱，听说把祖传的玉佩都押上了。”另一个护院接话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毕竟那祖传的玉佩可不仅仅是一件饰品，它承载着一个家族的传承与荣耀。
林夜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他缩了缩身子，试图让自己更加隐蔽一些，不被人注意到。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像他这样的乞丐是最不受欢迎的，随时可能被人驱赶打骂。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锦衣公子从后门出来。那公子身着华丽的锦缎长袍，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脚步踉跄，眼神迷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台阶上的林夜，皱起眉头，满脸的厌恶。他抬腿一脚就踢翻了林夜用来乞讨的破碗，那破碗在地上打着滚儿，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哪来的臭乞丐，脏了本公子的眼！”那公子哥儿骂骂咧咧，话语中充满了对林夜的鄙夷。他似乎还不解气，又朝着林夜踹了一脚。这一脚踢在林夜的身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只能更加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助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住手！”这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利箭，打破了这紧张压抑的气氛。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快步走来，她就是桂月楼的老鸨月娘。月娘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锦缎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着几支精致的珠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她的脸上虽然带着脂粉，但依然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那是多年在这风月场所摸爬滚打所沉淀下来的世故与精明。她瞪了那公子哥儿一眼，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公子，这可是我桂月楼的地界，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那公子哥儿听到月娘的话，酒似乎醒了几分。他自知理亏，又不想在月娘面前失了面子，只能讪讪地走了。月娘低头看了看林夜，她的目光在林夜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眯起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抬起头来。”月娘的声音虽然依旧尖锐，但此时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林夜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他抬头是何用意，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他缓缓抬起头。月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格外清晰。他的面容清秀俊朗，眉如墨画，双眸明亮而深邃，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有些干裂，但依然不失那股独特的气质。即使他衣衫褴褛，也无法掩盖住这种与生俱来的魅力。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一种商人看到商机时才会有的眼神。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倒是个好苗子...”她转身对身后的丫鬟说：“带他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那丫鬟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布裙，头发梳成两个发髻，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走到林夜身边，轻声说道：“公子，跟我来吧。”
林夜被带进了一间偏房。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房内有一个木制的浴桶，里面已经盛好了热水，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花瓣，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林夜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他缓缓走进浴桶，热水浸过他的身体，洗去了多日的污垢。当他换上干净衣裳走出来时，月娘的眼睛更亮了。
“不错，不错...”月娘绕着林夜转了一圈，就像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货物。她一边打量着，一边在心中谋划着如何利用这个年轻人来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你可愿意在我这桂月楼做事？包你衣食无忧。”月娘看着林夜，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林夜正要回答，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那喧哗声像是一阵狂风，瞬间打破了桂月楼内原本的热闹与平静。一个护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连脸上的灰尘都被汗水冲成了一道道泥痕。他焦急地喊道：“月娘，不好了！王公子和李少爷为了清歌姑娘打起来了！”
月娘脸色一变，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向前院走去。林夜跟在她身后，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安。当他们来到大厅时，只见大厅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杯盘碗碟碎了一地，酒水洒得到处都是，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两个锦衣公子扭打在一起，他们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客人，他们有的在大声叫好，有的在小声议论，脸上带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有兴奋、有好奇、有鄙夷，仿佛这是一场免费的大戏。
“都住手！”月娘厉声喝道，她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大厅里回荡。她的眼神中透着愤怒和威严，那是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在我桂月楼闹事，是不把我月娘放在眼里吗？”
两个公子哥儿听到月娘的呵斥，这才悻悻地分开。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余怒未消的神情，但在月娘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月娘转身对林夜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桂月楼的日常。你若留下，早晚也会见识到这些。”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奈，也有着一种对林夜的警告。
林夜看着满堂的宾客，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独饮的中年人。那人虽然衣着普通，只是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衫，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他的坐姿端正，喝酒的动作沉稳而优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深意。更让林夜在意的是，那人腰间别着一枚奇特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天”字。那令牌看起来质地不凡，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