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赌
锐利如刀的目光，让赵高有些不自在。
但他不是个容易屈服的性子，以至于此刻，反而被激起斗志。
“丞相的话，莫要说得太早，这作物是什么，您可都不知道，万一种不好，又或者这东西根本就种不成，该如何啊？”
这话自然是在暗示，同时也是在暗指赵恒的话不靠谱。
到底是能做到指鹿为马的权奸，赵高哪怕此刻因为赵恒的原因，已经没了那么大的威信，但朝堂上，此刻却依旧没人敢轻易反驳他。
没办法，平素始皇帝许多事，都要由赵高传达、经手，日子久了，他仿佛成了始皇帝的影子，旁人早已习惯于恭敬和退让，哪敢反驳、反抗？
只是他自己都忘了，赵恒不是嬴政，也不是百官，只要他想，甚至可以直接杀了赵高。
赵高没意识到，但李斯却很清楚，此刻他略微思忖，便有了决断。
“中车令，陛下既然说了，自然便是真的！况且始皇帝升仙也是实情，你这么说，是不信始皇帝，还是不信陛下？”
赵高刚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偏偏就在此时，赵恒再度开口了。
“朕听明白了，中车令这是信不过朕。”
李斯正想说什么，却被赵恒用手势打断。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而且这种事也确实匪夷所思。”
“但这是朕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
若是旁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已经退缩，甚至请罪。
但赵高明显没有这个觉悟，又或者，他就是在刺激赵恒。
“呵呵，陛下手握十万重军，自然无人敢不从，但公道自在人心，陛下此举，只怕会令群臣心寒啊。”
说完，他还挑衅似的笑了笑。
李斯想要斥责，可赵恒却是更快。
“那就赌这中车令的位置如何？如若这作物可以加大产量，让百姓吃饱饭，那这位置，朕会收回来。”
赵高闻言，却是笑得更加不屑。
本来他通常情况上是不能上朝的，但现在始皇帝不在，根本就没有人能管着他。
这种在朝堂上的感觉，让他非常的兴奋。
他继续追问：“那若是陛下没做到呢？”
赵恒也不耽搁，答道：“做不到，朕这个皇帝，也索性退位让贤好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赵高显然也没想到，赵恒会这么说，一时间，他居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迟疑。
赵恒能暗藏十万人马，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怎么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赌约？
其中有什么阴谋吗？
赵高甚至想过，所谓的退位让贤，会不会就是他为了让扶苏名正言顺的上位。
毕竟扶苏最大缺点就是他的血脉。
以此上位，便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很快他就又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心中暗暗觉得，或许是自己的积威尚在，让对方不敢轻易动自己。
又或者，是对方过于年轻、自信，以至于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他要让赵恒死。
没等旁人开口，赵高已经继续。
“陛下，君无戏言啊！”
赵恒也明白他的心思，笑道：“自然，满朝文武都在作证，你还怕我反悔？”
众人一惊，知道木已成舟。
有人觉得赵恒的表现过于激进，也有人觉得赵恒过于自信、冲动，更有人觉得，恐怕这件事是要你死我活了。
但无论如何，此刻却没人敢开口，唯有李斯，还在暗示赵恒，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可若真如此，赵恒还是赵恒吗？
很快，赵恒便已经坐回龙椅，同时在众人面前，命李斯写下了圣旨，并准备公布天下。
赵高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
赵恒也一样，今日他肯定要赵高的狗命。
只不过，赵高的死得有价值，要让帮助他推行国政。
……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的军营。
蒙恬瞧着忧心忡忡的扶苏，神情中带着一丝焦急。
“公子若是不放心，何不回咸阳瞧瞧？或许此刻陛下也在想着您啊。”
听到蒙恬的话，扶苏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提醒。
“蒙将军莫不是忘了？陛下要我在此，非诏不得回京！若我回去，如何向陛下交待？”
蒙恬还想劝谏，可扶苏已经继续。
“将军的好意，我是知道的，但将军莫要忘了，我和陛下，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
一番话出口，让蒙恬完全没了回答的方向。
虽说蒙恬很佩服扶苏，但他也知道，扶苏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
所以于情于理，对方都该得到自己的尊重和认可。
相反，如果这里再说下去，反而有了挑唆的嫌疑，所以他只能闭嘴。
看出蒙恬的心事，扶苏只能安慰道：“没什么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会让我回去的。况且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蒙恬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也无奈。
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准备说点心里话。
可他这边都还没开口，外面就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听到动静，蒙恬豁然起身，神情急切。
如今天下可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太平，当年燕赵两国的压力已经到了大秦这里。
想要防止外族，他这个大将军的责任更是极大，所以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得有所行动，先一步做出应对。
然而，还没等他去询问外面的动静，便瞧见，一个老仆被带了进来。
蒙恬正觉得奇怪，结果四目相对，他立刻认出对方是自己府上的人。
“你怎么来了？”
咸阳距离这里极远，没有特殊情况，这么大年龄的家仆，怎么会过来？
一瞬间，蒙恬便意识到情况不对。
那老仆人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所以此刻被蒙恬一问，险些便哭出来。
但好在，他忍住了，在开口前，便先将蒙毅的书信递了过去。
“二公子交待，让老奴将信给您，您便会明白！”
听到这话，蒙恬赶忙将信接了，心里更加觉得不对劲。
一旁的扶苏，此刻也是心思流转。
他虽说迂腐，但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此刻定然是蒙家，或者咸阳出了事。
房间内，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仿佛让人透不过气。
半晌后，蒙恬却是突然放声大哭，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扶苏面前。
这一幕，让扶苏有些懵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询问。
“是不是陛下出了什么变故？”
听到询问，蒙恬连忙将信递了过去，神情中更加悲戚。
“陛下他，陛下他恐怕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