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可以是画师
正当周圆思索如何安置孙兰、孙荷姐妹时，街上传来敲锣声。
紧跟着人群如潮，场面一度热闹。
游街队伍最前方，八名大汉赤膊上阵，在身上涂着斑斓彩绘的祥云。
八人抬着一座神祇轿，神祇首部用黄缎布匹盖着，神祇塑像身上挂着各类色彩的绸缎。
神祇轿之后，有年长者手托香盘。
再往后有人举着贡品，普通人民紧随其后，大多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自然有部分人一脸严肃。
敲锣者边走边敲锣边吆喝吟唱：“二月六，熹王生，福照大地，佑护人民，与那豺狼虎豹斗，与那病邪歪魔争，与那天公辩道理，与那阎罗划阴阳……熹王神，熹王仙，熹王生来是神仙……”
“乔迁新居重塑身，一年一岁游人间。”
周圆听着唱词，颇觉有趣，索性起身去看。
又听举着香盘的老者说道：“千金请画师，为熹王画像。”
孙兰和孙荷站在周圆一侧，此时也看向街上队伍。
“道长哥哥，你会画像吗？”
周圆点头说道：“我不是算命先生，但我可以是画师。”
“那道长哥哥可以给神仙画像吗？”
周圆摇了摇头，回应道：“不知道。”
孙荷抬头看向周圆，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说道：“道长哥哥，你也是神仙。”
周圆低头看向孙荷，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好人将来都会是逍遥神仙。”
周圆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坏人呢？”
“下地狱受苦重新改造。”
周圆手抚着孙荷的头，目光看向那神祇，说道：“好人坏人并无区别，坏人有坏人做事的缘由，好人也并不一定一直是好人。”
“道长哥哥，这话好深奥的勒！”
周圆只是笑了笑，并未再接话，因为这些话也是师父说过的。
随着游神人群一路向前，熙熙攘攘的街道逐渐冷清，周圆找来餐馆店家，询问画像一事。
“小道长，这画像之事非比寻常，不是人人都可以画的，需要得到熹王认可才行。”
“而且给神祇画像，画像之人，虽能得福报，但也会折寿……”
周圆平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店家掌柜双手一拍，表情变得慎重，咬牙说道：“我多嘴一句，小道长年纪轻轻，必然是第一次来此地，我劝小道长尽早离去，这里不安全。”
周圆紧盯店家，店家脸色难看。
“不管发生什么事，天黑以后别出门。”
店家说完后，转身便走，也不过问饭钱事。
周圆在桌上放了九枚铜钱，带着孙兰和孙荷朝游神的反方向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逞强不冒头。
但他想看看，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清平巷，平定县城最贫穷之地。
周圆在这里找了一处民家住宿，报酬是十五枚铜币，而且还管三人晚饭。
客栈实在太贵，最初孙兰说三人挤一屋，她们姐妹睡地板的提议，周圆也未舍花钱去住。
当孙兰听到最便宜的客栈需要五十枚铜币后，她再也没有说过话，一路拉着孙荷，紧紧跟在周圆身后。
“小道长，你们从何而来呀？”
民家主妇约三十五岁，体型微胖，手脚却是麻利，一会儿挑桶往缸里注水，一会儿扛柴并在院子墙角下摆放整齐，她似乎永远闲不住，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趁着间隙询问周圆三人。
周圆三人被安排坐在屋檐下的自制四腿小方面木椅上，他们眼前摆了一张小桌，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小碗，碗里是面汤，却稀可见底。
“我们来自上河村。”
见周圆皱眉不言，孙兰率先开了口。
周圆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自己来自紫山极道观，可每次他说自己道门的时候，竟是无人知晓这个地方。
“大妮子今年十六了没？”
“刚十六！”
“小妮子呢？”
“五岁。”
“喝点汤面，暖暖身子，一会儿洗漱一下……今晚吃面条……”
周圆眼看她们聊的话题越来越远，开口询问道：“为什么天黑别出门？”
中年妇女将双手往身前的围裙上一擦，用葫芦瓢从缸里舀了满瓢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后，说道：“有妖物吃人呗！”
“吃人？”周圆和孙荷几乎同时开口。
孙荷年纪小，有些害怕所以才想再确认。
毕竟小时候，大人都是用这样的理由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孙荷一直觉得自己很听话。
周圆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不信！
“也不是吃人，没有回家的人，会离奇消失！”
“于是有人说妖物吃人。”
“不过，只要相信熹王神仙就行，遵守熹王过生这一天晚上不出门便没事。”
妇人看了一眼天色，幽幽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寻到画像之人，若是寻不到画像之人，便需要进行血祭大典。”
“这又是什么说法？”周圆对于这些民俗，了解不多，如今听闻这些离奇操作和流程，心中颇感意外。
“画像之人必须经过熹王神仙的认可，若是寻到的画师皆不被认可，代表熹王对民间有所失望，民众出于自我惩罚，便进行血祭，请求熹王发善心。”
周圆疑惑问道：“这血祭是？”
“以人为祭，献祭之人同样也需熹王认可。”
听妇人言语后，周圆倒吸一口凉气。
“如何确认画师、血祭之人，是熹王认可之人呢？”
“占卜！”
周圆一惊，这不是瞎胡闹吗？
师父曾说：那些靠占卜为生的江湖术士，都是骗子，且无一例外。
当时师父提出的观点是：既然他们能占卜，为何不给自己占卜一下如何发财，非要用占卜这种不入门的骗人小把戏？
周圆心中盘算一阵，他决定实际去看看。
“熹王庙在何处？”
“南城白马山。”
周圆喝了一口面汤，淡寡之间又有麦香味，随口大口喝完。
“你们就待在这里，我去熹王庙。”
“我也要去。”孙荷没有喝面汤，一把抓住周圆的衣袖摇晃。
“女孩子不能去！”妇人提醒一句。
周圆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再带你看好玩的杂技。”
孙荷这才悻悻作罢，一脸的不情愿。
孙兰拉了拉孙荷，孙荷突然抬头说道：“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去？”
“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
“哦～这规矩一点都不公平。”孙荷嘀咕一句后，重新坐回小木凳，捧着面汤噗噗的吸喝起来。
她的模样有些滑稽，就像紫山极道观外那棵树洞里的松鼠，它们也总是用前爪抱着干果啃，嘴腮嚼动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