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差托梦,沉冤得雪
之后刘阿康才从同僚口中得知那日坐在轿中之人的身份。
心中也是颇为惶恐。
不过再仔细想想,彼时当街上他看见那轿子雍容华贵,也没敢对轿中人动手,不过是将小厮惩戒了一番而已。
再加之这公子到底是礼部侍郎之子,应该也不敢将事情闹大来毁坏自家父亲声誉。
于是便将自家美妻送到乡下避避风头,却也没敢想着继续闹大之类。
没得办法,这世道本就是恃强凌弱。
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一小小县衙捕头,哪里来得能力和侍郎家公子哥掰手腕?
只求着缩着脖子,让事情过去便可。
可他这边是让步了,那公子哥可没这么想。
当天夜里,这公子哥坐在房内,怀抱着一对美妾,却左看右看,始终觉得不如白日里在街上见到的那美人。
淫火冒起,心想着定要将那美人纳入怀中。
于是,针对刘阿康的毒计就此被布下。
日子过了几日,刘阿康以为那事儿过去了。
却在一日,县令老爷着他进内堂议事。
刘阿康有些犹豫。
须知在大衍朝内,这内堂当是禁忌之地,除却真个有朝廷官身之人外,其余人等皆是不能随意进入。
而他这捕头并不算正统官身,放在现代顶多算个临时工头子,按理不能进入内堂。
但偏生县令老爷催得紧,说是有要事相商。
再加之左右连声催促,这刘阿康也再未多想,只当是真个有急事,于是也便进去。
谁想前脚刚一进去,就见县令老爷一拍惊堂木叱喝:
“好你个胆大妄为刘阿康,身无官身也敢擅闯内堂?”
“本官看你是外敌派来的奸细,欲要盗取我大衍机密!”
“……”
刘阿康一惊,料想这是栽了,刚想开口喊冤,却见三班衙役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旁边一白衣公子哥搂着美妾笑吟吟施施然走出。
刘阿康才知道,这公子哥到底还是没打算放过自个儿呐。
所幸早将妻子暗中送到了乡下,料想不会被这公子哥得逞。
后来果真如刘阿康所想,这公子哥寻找一番并未找到美人,
遂大怒,与县令一同给这刘阿康安了个私闯内堂的罪名,流放充军。
又暗中打点,命人在充军途中将这刘阿康两朴刀砍死。
带回京都后言称其是在充军途中偶感风寒而死,上报敛尸司,用黑棺盛装了送到渭水河畔。
……走马灯跑完,阴差面板浮现:
【夙魂愿,易阴寿】
【黄字七品愿:沉冤】
【此魂儿平遭无妄之灾,故此郁炁凝结,饶是死了依旧心心念念要沉冤。代魂沉冤,可得阴寿二十载,并练炁法《黄庭道篆》】
这阴差面板上的魂愿有天地玄黄四大品阶之分,每一大阶中又各自有一到九品之分。
其中品阶越高,则得到的奖励越多。
眼前这刘阿康的遗愿,倒是要比老李头遗愿品阶更高些,以至于此次的奖励竟是练炁法。
消化完原身的记忆后,江纬对于这世界的武力体系也算是有了初步了解。
凡俗中人大多都是些横练身体,练就把式的江湖武艺。
但在这世界,其实还有一种神秘的职业,名曰练炁士,以炁入体,修无上大道。
这些个练炁士与凡俗之人相比,便如那神仙一般无二,有通天晓地之能。
传闻当今陛下之所以能一扫六合,建立大衍朝,也是因了身后练炁士的帮助。
《黄庭道篆》,好似就是一门练炁之法。
江纬心中大喜,赶忙睁开眼睛,考虑着如何去完成这亡魂的遗愿。
替人沉冤吗?
礼部侍郎之子,想靠着凡俗手段将之扳倒,料想是不容易的。
不过,他是阴差啊。
阴差做事,哪儿用凡俗法子?用凡俗法子,哪儿能称为阴差?
下贱!
.
京都,礼部侍郎府。
礼部侍郎姜尚中忙完一日的事情,带着身疲累返回府邸。
在婢女侍奉下吃罢晚饭,方才躺在椅子上低低叹炁。
这段日子,大衍朝可不安宁呐。
陛下当年奋六世之余烈,廓扫六合,建立起这大衍朝时,分明是个明君来着,亲手推陈纳新,建立十万里长城,统一度量衡……是摆着要做千古明君的。
可偏生过了没多久后,陛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上朝,也不再去管这朝内事务,
反倒是整日蜗居在深宫中,随那些练炁士一同研制什么长生不死丹,将朝中事务一并交到了监天司之主,相父吕卿手中。
脾气也是愈发暴躁,几乎每日,宫内都有新的尸体被送出。
连带着他们这些朝廷官员过得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陛下霉头,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唉……”长长叹了口气,姜尚中朝旁边婢女询问:
“常儿呢?”
姜常,姜尚中独子。
其母早在那孩子还小时就意外死去,而姜尚中忙于朝堂之事,对这姜常疏于管教,于是便让这孩子变成了个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纨绔。
平素里书没读几卷,反倒是痴迷勾栏听曲,交了群狐朋狗友,欺男霸女。
这些事儿姜尚中自然是知道的。
但偏生因为这孩子打小没了母亲,所以姜尚中对这独子也是分外溺爱,虽然常常规劝,但也未曾当真去阻拦。
他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一个孩子能闹出多大点儿事儿,他都能替孩子平了就是。
婢女小心翼翼回答:“少爷,少爷今日,想必是去花间坊了。”
花间坊,京都有名的花柳之地。
姜尚中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回了房间躺下。
在朝为官,精神压力自然很大,于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黄粱一梦,真实的可怕。
姜尚中本在房内安然沉眠,突听外面锣鼓喧天,嘈杂得可怕。
有些愣神地爬起来,走出院廊去看。
竟瞧见黑压压天空之上,立着一黑衣黑帽,宛若画本中阴差模样的怪人,正飘在云端之上。
虽知此为黄粱一梦,但姜尚中依旧觉得心间震颤。
这世界,莫非当真有神诡?
没等姜尚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那阴差立于梦中高空之上,铿锵开口,声若洪钟:“吾为阴差。阎王他老爷家着我前来,是为平一冤屈。”
“替那白蒿县捕头,刘阿康昭雪。”
“而罪魁祸首,便是你大衍朝,礼部侍郎之子!”
紧接着,颗颗金篆在夜空中如星辰一般闪耀,字字篆篆,将那江常害死刘阿康之事表露无疑。
……
“呼呼——”
从黄粱梦中陡然醒转,姜尚中额头满是冷汗。
常儿竟还做了这么一事?他虽知自家孩子平素里欺男霸女,但却也未曾多了解过太多。
例如这白蒿县捕头之事,姜尚中就不知。
想来是那白蒿县县令为卖自己个面子,故此直接帮常儿解决了这事儿。
本来事也不大,但偏生却有阴差入梦来沉冤。
姜尚中也不敢拖着,赶忙披上衣物出房,想将常儿唤回,好生询问一番,再考虑该如何解决。
可他刚刚走出房间,却见自家奴婢们战战兢兢跪了满院,面上表情也都分外奇怪。
“怎……怎么了?”犹疑开口。
“老爷,完了!完了啊!”
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
“就在方才,京都里少说有万余人都同时做了一梦,梦见阴差出现,将,将少爷曾在白蒿县欺男霸女之事说了出。”
“如今,如今整个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少爷他,已被监天司抓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