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当派是也!
陆父整理好一切后,将熊肉装满了背篓准备起身离去,对于猎户来讲,这样珍贵的肉类可是不可多得的,哪日送去集市售卖也能换得不少钱货。
只是陆知泉感觉到有些疑惑,他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道士,悄咪咪对陆父说道:“父亲,为啥这道士都不用咱俩引路,他自顾自地就走最前面去了?”
陆父淡淡一笑:“或许这位道长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要去哪吧,何必多想?”
陆知泉则是快步跟上道士,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道长您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道士将脑袋一歪,对陆知泉说道:“包子山附近最近的村子叫中山村,你们要去那。”
陆知泉:“道长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道士叹了口气,轻轻地抚须道:“连孩子都出现在这,不是中山村还能是哪个村呢?若是相距较远村落的猎户,会把孩子带过来吗?”
虽然道士说的没错,但实际情况其实是陆知泉自己跟过来的……
陆知泉也不好意思地耷拉着脑袋,道士余光一瞥,对陆知泉问道:“小施主,你…可知道何为天盈满德啊?”
陆知泉听着道士又在说些自己听都听不懂的东西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烦躁,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笑着回答道:“抱歉道长,你说的东西我一概不知。”
话音刚落,道士的手又开始快速掐算起来,事后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继续赶路了。
三人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陆家所居的中山村。
“好山好水好风光,好人好物好景象…”
道士刚入村口就在连连感叹,这座村子很小很小,刚进村,两边就是盛开的油菜花,往前看去,一圈用青田石堆砌而起的苗圃中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这大树也正是中山村的标志之一,左右开始零零碎碎地出现一些民居,在往前走,一条截断村子的小溪流过,踏过几米长的石板桥后,这才终于来到了陆家。
炊烟升起,村里人都在忙活着准备饭食,居然是未见一人在外行走。
“孩他娘,我回来了。”
陆父走入家门,将背篓放在门旁,卸下了自己的弓箭和镰刀。
“可算回来啦,今天可比往日回来的迟了些,我正好在做菜呢,让小泉来帮我一下。”
在厨房的陆母喊道。
陆父换了件衣服遮住胸口后回应道:“我来帮你就是,这小子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说完,陆父从兜里掏出一串钱给了陆知泉:“小子,去你陈叔那边买两坛最好的琼花酒来。”
陆知泉接过钱,立刻飞奔出门。
陆父转身看向道长,不好意思的说道:“倒是我们家有些招待不周了,未曾想今日会有贵客到此,道长可先往堂屋一坐,容我夫妻二人张罗一下饭食。”
说完,陆父拎出一块熊肉便走到厨房帮忙了。
道士打量着陆家的环境,是传统的农家布局,有厨房有堂屋有柴房,还有三间卧房,这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趴在门口的阿福赶忙喝起了水,道士蹲下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便走到了堂屋,堂屋中供奉的一物却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一把断掉的剑。
道士已然顾不得自己客人的身份,立刻走上前将剑取下,走到阳光下端详起来。
(剑身虽已碎裂仅剩一半,可这铸造手法,这千百层的花纹…没有错了,这便是以波斯铸造法所铸,十大名剑中唯一的外族名剑——圣火玄剑)
令道士心中吃惊的远不止这些,一个南方小村落,一户平平无奇的人家,为何会有这柄剑的残身?
“道长,这把剑啊,是我太爷爷那辈传来下的,他老人家交代说是要将这把剑一直供奉下去,奇怪的紧。”
陆知泉抱着两坛酒已经走了回来,见到道士正观详这把剑,在一旁解释道。
道士见此立刻追问道:“小施主,请恕贫道冒昧,敢问陆家太爷是何许人也?”
陆知泉放下酒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道:“不清楚…连我父亲也不清楚,只要供奉着就对了,哦对了道长,您看完后记得放回去,不然我父亲会生气的。”
道士听完点了点头,将剑放回了原位。
不多时,饭菜已经备好,四人也已落座。
饭桌上,陆母举端起一碗茶,站起身向道士说道:“原来是我家这两个男人的救命恩人,村妇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敬道长了。”
陆父此时也是站起身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长,这琼花酒味道不错的,您试试!”
道士也是站起身,将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点头道:“醇香无比,花香四溢,入喉清冽不辣,确实是好酒!”
陆知泉只能埋着头吃饭,看他们三个大人你来我往,顺便丢出一块肉给桌下的阿福吃。
陆父和道士酒过三巡,陆父也是将这一路憋在心里的疑问一一吐出:“道长,还不曾知晓您的道号或名讳?”
道士回答道:“我的道号是阳平,本家姓名叫做阳晓杰。”
陆父哈哈大笑,又是一口酒下肚:“平日里只听过云游道士,今日一见真是如同天人下凡啊!如此巨大的黑熊,竟被道长一击毙命!”
阳平道长摇了摇头,道:“我的功夫在我的师兄弟面前远远排不上号,若是天地玄黄为启,我只能忝为末流。”
此言一出,陆知泉终于逮着机会问了一句:“有神功在身的道长竟如此谦虚,晚辈今日也是学到了,不知道长此番是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呢?”
阳平听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自襄州云山而来,这游历嘛,本为修身养性,见不平事则仗剑而出。”
陆父:“是啊,若是太平天下,道长们只需在山门内,这世道一乱么,哎!不说也罢!”
阳平:“陆施主说的不错,今大萧对我南朝虎视眈眈,边疆多战事,好在天佑我南朝,可这颓靡的世风,朝堂上腐化的人心,怕是再难以挽回了。”
陆知泉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虽然南朝在大萧的屡次伐战之下逐渐势微,但他相信,不论世道如何,只要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在这世间就不会困难。
于是乎,他向阳平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阳平道长何必如此悲观?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萧国的狼子野心定然不会得逞!”
阳平被这一句话怔了一下,他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嗅出了他和其他人身上不一样的味道。
阳平思虑片刻后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陆家人异口同声回接道:“什么?”
阳平:“我想带走陆家小施主,入我山门。”
此话一出,陆家父母立刻犯起了难,陆母借口离去,走之前踢了陆父一下,现在,只剩餐桌上的三人谈话。
阳平:“我知道,这个要求非常过分,一个不过今天刚遇到的疯道士,居然想要带走你们的儿子,很可笑,对吧?”
陆父借着酒劲,倒也不再毕恭毕敬,迅速回道:“不错,道长,你是救了我们二人的性命,但如今却要我儿子也拜入山门做一个道士,这是什么道理?!”
阳平:“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可能性,一个无穷的可能性。”
陆父被这神神叨叨的话说得有些迷糊,于是略带不满意味地回道:“什么劳什子可能性?他是猎户的儿子,以后就也只能是猎户。”
陆知泉被这逐渐有火药味的气氛弄得有些如坐针毡,他小心翼翼地插话道:“父亲,其实我不想当猎户……”
陆父:“你说什么??”
陆知泉:“我说我从来就不想当猎户!!!”
陆父沉默了,在爆发的陆知泉面前,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陆母此时又走回了餐桌之上,她轻轻靠在陆父身边,带着哭腔说道:“孩子一直以来就不想和你去打猎…你该理解他的…”
陆父:“可是他前几天才和我说想学打猎……”
阳平起身向这对夫妇行了一礼,随后看向陆知泉,陆知泉此时浑身热血沸腾,他知道,父母已无法阻止自己那颗想见识广袤世界的心,只要他够坚决,自己就可以像眼前的阳平道长一样,逍遥人间,过不被安排好的人生,倔强的眼泪划过脸颊,陆知泉起身后退几步,咣当一声跪在地上:“请父亲成全…!”
陆父没有回应,起身离开了堂屋,片刻后,他从柴房取回了一个包裹。
“我本来想将你一直留在身边,娶妻生子,将我的本领继承下来,你年龄大了,有些事,是时候和你说了。”
陆父说完,看向陆母一眼,二人相视点了点头,陆父接着说道:“其实…小泉,你并不是…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陆知泉听罢,全身如同遭受电击一般,就好似琵琶的一根弦突然绷断,跪坐在地一言不发。
陆母站起身哭着说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你爹出门打猎,在离这不远的包子山上捡到了你,还有这个包裹…我由于常年体弱多病,和你爹在一起三年一直要不上一个孩子,于是,我动了私心,觉得你是上天赐予我们二人的礼物,一直将你抚养长大。”
说完,这个柔弱的女人掩面痛哭,陆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安慰:“你娘当年是福集镇安员外家的丫鬟,我和她相识于集市之上,当时我打了一只狐狸,正在卖它的皮,你娘和安员外加的小姐来买,我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我带她私跑到了这中山村,在没有人见证下完婚,落户安家,你娘身子骨很弱,刚好我可以采药打猎,这些年日子虽然平淡,但有了你之后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也算是苦中作乐。”
阳平站在一旁,闭着眼睛呢喃起了什么。
低着头的陆知泉早已哭得涕泗横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喊了这么多年的爹娘,竟不是自己的血亲?
“陆小施主,陆家夫妇对你虽无血缘之亲,但却有养育之恩,他们早已是你的亲生父母了,你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一点,贫道认为不用怀疑!”
阳平睁开眼,对陆知泉义正言辞地说道。
是啊,养育之恩大于天,哪怕不是亲生又有何妨呢?这段亲情早已无法割舍。
陆知泉:“父亲,母亲…我……”
陆父却一改先前的阻挠,心平气和的说道:“男人最难能可贵的品格就是坚持本心,你若想去做什么,那就去做吧,你只要记住,中山村里,有人永远等你回家!”
一滴泪,悄悄划过陆父的脸庞,他笑着摆摆手,转身就和陆母去准备路上的干粮和盘缠了。
阳平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自己以行善积德为任,刚刚自己莫非是为了一己之私从而拆散了一个平凡又纯真的家庭?
不,他坚信眼前的陆知泉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武当派,要找的那个人!
(十六年前,萧南武林决战,当年的武林盟主岳庭风带领天下英豪与大萧魔人耶律逸鸣大战于燕然峰,这一战后,南朝的武林哀鸿遍野,使得原本强盛的南朝也转入颓势;可那大萧魔人虽胜,但也被废去全身修为,当年岳庭风还留有一子存世…恐怕,正是眼前之人!)
阳平的胸口起伏,手拍了拍陆知泉的肩膀,道:“未来…未来啊…”,说完,他便走出陆家,到村口等待了。
陆知泉正在情绪之中,阳平所讲完全没有听进半个字,片刻后,整理好行囊的陆家夫妇走了出来。
陆母不舍地整理着陆知泉的衣衫,拨弄着他凌乱的头发,一旁的陆父也将行囊递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儿志在四方,去吧去吧。”
陆知泉最后恋恋不舍地扫视着视野中家里的一切,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做自己梦里的那个英雄,那个大侠。
转身离去时,刚走几步,陆父又叫住了他,道:“睡觉时记得盖好被子,别害了伤寒。”
陆知泉绷不住了,他放下行囊又折返回去,和父母紧紧抱在一起。
“孩儿不肖,待孩儿实现抱负,定回来这里给二老养老送终!”
陆知泉恸哭道。
陆父:“傻小子,你爹我身子骨还硬朗地很,闯出你自己的名堂再说!”
等待了一会后,陆知泉终于是出了门。
“小泉,要出远门呐?”
“泉哥哥,要去哪儿?”
邻里们都对他嘘寒问暖,他走到村口时,转过身跪在地,向中山村的所有人磕了几个响头。
随后起身走到了阳平身边。
陆知泉问道:“道长,我们去哪?”
阳平又变回了那疯狂的模样,兴奋地冲他喊道:“武当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