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刺探曾头市

李云龙此人，看似鲁莽，其实仔细。

仔细之余，却又不失英雄盖世的豪情。

好比当年物资匮乏，人均不足五颗子弹，一个连只有一两件棉衣，连赵刚都冻病了。

眼看腊月寒冬过不去，老李被迫无奈，集中所有物资，以一营为基础，补入其他营战斗骨干，形成加强营，冒险去伏击鬼子运输队，准备凭借10：1的人数优势，强行开启白刃战以决胜负。

由此可见，即便最无奈的时刻，李云龙用兵，也讲究谋定后动。

偏偏事与愿违，野狼峪等来的不是情报中的运输队，而是足足几十辆运兵车，刚刚调进关，两个中队的精锐关东兵！

这若换了别个战将，谁敢上前？

也只有老李，狭路既相逢，老子必亮剑，一场旷世血战，生生打出了近乎一比一的交换比，以358人阵亡为代价，全歼鬼子371人，端的是威慑敌胆、名震华夏！

便似此刻。

定下了驱虎吞狼计，李云龙倒不急了。

他把人马都交给了鲁智深、林冲，让他们带着大队缓缓而行，亲自引着石秀、时迁，带了十五六匹马，先走一步，要扮作自北南归的马贩子，要往曾头市打探消息、勘察地形。

他们此前自清州向南，入得河间府地界，自刘解镇渡河，遇见孟康，当夜于弓高镇投宿。

如今自弓高镇出发，沿着南运河向下走，此前经过的东光县，乃是在运河东侧，现下走的却是西侧。

一连走了两三日，来到曾头市地界。

这个曾头市，在凌州西南，历亭县北，东边便是南运河，仿佛蟒蛇盘绕。

其余三面都是高冈环绕，冈外种得柳树成林，绿阴浓厚不见人家。

沿途高冈、运河之间道路，扎下木寨，仿佛小城一般，若有客人要过，都须经他寨门。

李云龙远远观望一回，冷笑道：“好个宋国，区区一地豪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四下州县难道都瞎了眼？呵呵，这伙女真，若不是同官员们勾结，老子当众表演生吞大粪。”

石秀笑道：“哥哥这是牙疼咒，小弟敢喝稀屎，赌定了他们有勾结。”

两人说吧笑了一回，依旧向前，及至寨门，有那曾头市的庄丁，穿着号衣，胸口大大写一个“曾”字，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斜睨着几人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客人？区区三人，怎么带这么多马匹?”

李云龙下马，憨厚一笑，抱拳道：“好叫大哥得知，我们兄弟三个，乃是贩马的客人，每年去北国买马，回到江南售卖，得些微利，养家糊口。”

那头目道：“谁是你大哥？你这厮休要放屁，你说你年年南来北往，我怎地不曾见过你？”

李云龙早有说辞，当下摆出苦脸，叹气道：“好叫大爷得知，我三个年年照例，都是走沧州一路来往，今岁却不知如何，忽然道北国要起兵来打，整个沧州连着永静军，乱哄哄的一片，那些官兵如狼似虎一般发疯，我们本买了三四十匹马，刚刚回到宋境，便被抢了大半，因此不敢走旧途，却是听了其他老客指点，换了这一条新道。”

凌州相邻沧州，那头目也知沧州兵乱，幸灾乐祸道：“却不是该你们命苦？也算你们知机早，丢几匹马，不过钱财上事，走得晚些，命也难保。”

李云龙满脸唏嘘，连连称是，那神情姿态，真和吃了大亏的生意佬无二。

那头目摇了摇头，便盘问他如今辽国牲口市场如何，什么马什么价，骡子什么价牛什么价，石秀本是做这一行的，当即接话，对答如流，那头目点了点头，晓得的确乃是行家。

便挤出一丝笑道：“罢了，你们既走俺曾头市，却要依俺们这里规矩。”

石秀便道：“山有规，水有矩，走到哪里都要守哪里规矩，我们兄弟都省得，要缴纳几许过路钱，绝不少上一文。”

头目摆摆手道：“你们不知，俺们曾头市的大东家，也是贩马为业，因此别的买卖便罢了，独是贩卖牲口的，必须留下一半，俺们东家呢也不亏你，你当初买的价格怎样，照数都还你钱。”

李云龙听了面色大变，尖叫道：“天老爷！王母娘的舅舅在上，哪有这般强横霸道的？我们在辽国买的马，价格是那个价格，可这一路人吃马嚼，又添多少成本？若依那个钱给，我们不是亏到了姥姥家？”

头目正要说话，忽然身后有一人冷喝道：“你说沧州边军抢了你几十匹马，他们可曾给你一文？老爷们大发慈悲，照着买价赐你，已是天大恩典，你不敢和当兵的罗唣，却在我曾头市乱放响屁，当我曾头市的刀子，没有当兵的利么？”

那头目面色一变，连忙让路，却见背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十六七岁少年郎，身穿青衣，冷着面孔，左右手各一把二尺钢刀，抛来接去不绝，刀光绕身，不着眼看，只是戏耍。

李云龙慌忙抱拳道：“这个小郎君一表非凡，这两口刀耍得如传说中的剑仙一般，不知竟是何方高人？莫非什么仙人子弟？”

那头目叫道：“此乃我曾头市大东家的五郎，曾升曾五郎！”

那曾升毕竟年少，听得李云龙说他是仙人子弟，心中大喜，绷不住冷脸，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一眼：“你这厮不愧是跑买卖的，这条舌头端的要得。罢了，看你会说话，你这十六匹马，我们只留六匹！”

李云龙苦着脸哀求道：“小郎君，再通融些吧，我卖给你们一匹马，行不行？”

曾升脸一变，喝道：“我是同你商量么？”

石秀在一旁撇着嘴，低声道：“……吃屎……狗吃屎……”

曾升大怒，指着石秀道：“你这狗才，狗嘴里方才说得甚话？”

石秀大叫道：“我说你们曾家仗势欺人！东平府独龙岗祝家庄，人家也去北地买马，一买数百余匹，也要走你这路上走，你敢拦我们，也敢拦人家姓祝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