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做的事情
“那么，今天是第一节社团课了，有没有人想先介绍一下自己？”我站在教室的讲台上，微笑着看向讲台下的同学们，夏昱和春煦在台下鼓着掌。
发现没人回应后，我侧过身，看向大屏幕，介绍起了关于社团的方方面面——
我社致力于为大家紧张刺激的学校生活中感受动漫的美好，作为一个有很多分区的社团，加入我们的同学都来自各个不同的类群，如番剧、漫画、游戏等。我们的宗旨是让大家找到同好，并且同时找到可以在业余时间为爱发电坚持的爱好。ACG涉及的内容十分丰富，因此社团中分成几个部进行活动。有轻音部、宅舞部、CV部和周边制作部。社员可以尽情与大家分享自己关于ACG的创作，也可以自告奋勇用占用一节课将自己擅长的ACG内容介绍给大家。
这是我在上个学期和卓商量好的规划。
“额，大家看完了吗？”
我指了指屏幕上的文字，等到有人点头之后，我继续介绍了一下自己对未来的展望之类的东西，然后拿出了我在周末准备好的一沓厚厚的文件。
“好！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我们的‘开社考试’吧！”
“什么？”
坐在第一排的某位女同学下意识叫了出来，然后向我打了个手势表示抱歉。我故意坏笑着瞥了她一眼，女孩留着短发，是头发正好遮住后衣领的那种程度。
我把手中的试卷递给夏昱，然后继续说：“考试时间半个小时，不要忘了写上班级和姓名哦。”
一阵短暂的喧闹过后，教室里的安静变得和刚才别无二致。
除了最开始的，像这部番剧的画师是谁的单选题，我在考试的结尾加上了两个问题：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社团以及想要加入的分部。
我静静坐在讲台上，看着同学们的反应，他们其中有不少都在小声地说着什么，也有人只回答了最后的两个问题就把卷子交了上来。
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都达到了，社员们喜欢的东西都可以通过他们写出的东西所体现。
这是我第一次以“出卷人”和“监考人”的身份参与一场考试，这让我有些奇怪地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叮、咚、咚——”下课铃打响了，意味着考试结束了。
“社长，我能和你说句话吗？”是刚才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女孩子。
“请说吧。”
一下子，她的声音变大了不少，几乎是喊出来：“我想说的是——为什么要设立这场考试？这样的活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啊！”
“嗯、嗯......”我依旧面露微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着，手心却开始冒出汗。
她走下讲台收拾起了东西，刚才坐满整个教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仍旧坐在下方的春煦和夏昱面面相觑。
可过了一会后，女孩走了上来拉了下我的衣角。
“不好意思社长，刚才我情绪有些上来了——”
“啊，没事的。”我扣着讲台的桌角说。
“那个，社长，其实我觉得你蛮帅的......”
什么鬼？
“啊，这、这样吗？谢谢。”
我的心里充斥着困惑的情绪。
“嗯，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她好像把我的表现当成了不确定。
我看了眼试卷上的姓名，很标准的行楷体——轩冉。
等到她拿着东西走出了教室。我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了啊。”
我用口袋里的纸巾擦干被汗水浸透的手心，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整理好桌上的文件，一丝疲惫感在此刻涌了上来。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这个“开社考试”并不完美，甚至有些草率。毕竟，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除了象征性的问了一下卓以外，根本没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
“你们觉得这节课怎么样？”我看向面色有些凝重的春煦和夏昱。
“额，我感觉他们怨气有点重啊。”春煦先一步开口，“他们可能不太喜欢这个活动呢。”
“我也觉得。”夏昱点了点头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用‘考试’作为第一节课的开始，就像我们也不喜欢开学考一样。”
“也是。”
“说起来，凌老师今天没来呢。”他提醒道。
“对欸，凌老师呢？他不是还要负责点到的吗？”
“不知道，下次问问他吧。”我耸了耸肩。
第一次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讲话、布置任务，对我来说好像还是第一次。
之后会怎么样呢？后面的活动要怎么安排呢？我为此担忧着。
我们在小卖部遇到了秋遥。
“哟，社长，第一节社团课感觉怎么样啊？”她主动凑上来问我。
“嗯，我感觉大家好像都不是很满意呢。”
“你说出来的倒是挺轻松。”
“那我问问你，你们音乐社今天做了什么？”
“单纯的排练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文艺汇演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社长还是你们班的。”
“就这样吗？”
“那不然呢？”秋遥结完帐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就是你妹妹？看上去蛮可爱的嘛。”春煦带着些许凑热闹的态度说，“不过她和你说话的语气还挺有......风格。”
“谢谢，不过她其实以前不这样和我说话。”
“哦？不这样是怎么样？”
“别多问啦，这和你也没关系。”
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好奇一下，嘿嘿。”
“夏昱怎么还没好。”我卷着书包上的松紧带转移了话题。
“他还在排队呢。”春煦向前指了指，朝着人群中喊道，“喂，夏昱，快一点儿！”
“啊，知道啦。”
“哎呀，小声点。”我拍了拍春煦的肩。
稀里糊涂地写完作业后，我看着挂在墙上钟表的指针，不知不觉中倒在了桌上。
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又浮现在了脑海。
为了进我想进的学校，我不仅得参与中考，还得先参与这所学校的校考，然后把两场考试的分数加权，再录入排名靠前的人。
由于我的成绩问题，我和父母之间总是产生着摩擦，因为各种小事发生着冲突。实际上，我们一直忍耐着彼此，他们不喜欢我这个没用又叛逆的儿子，我从很早就知道。
我们从没有像校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晚上那样争吵过，或许，那件事严重到根本不能被定义为争吵了。
我还记得母亲看到排名时，她眼中不再隐藏的失落——还有十几个人排名在我和录取线之间。
还有，知道这件事之后，失去理智的父亲......
渗进地板的血，骨裂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和认识不到几年的，女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
“不要这样......”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死了也和我没关系了......”
“啊！”我一下子从座位上坐起来，膝盖撞到抽屉的下方发出巨大的声响。
教室里产生了轻微的骚动，那些笑声听起来有些刺耳。
“安静一点，干什么呀！”路过的巡逻老师重重地敲了下门。
夏昱有些关切地向我看来，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
好像就是在那一晚后不久，秋遥被查出高度抑郁和焦虑，开始服用药物，还有不间断的咨询治疗。
在我看来，这种带有强迫性的积极一定也很让人难受，就算我无法真正理解秋遥的痛苦——毕竟考出年级前十以外就会被叫家长所带来的那种压力，我从来就没有体会过。
在那之后，她好像和我的父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两周吧，我也没有去学校，好在新课那个时候已经上完了。
母亲和秋遥大概在两周后回来了，她们也没有告诉我她们去了哪里，只是在那个时候，秋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也会对有这样一个不和她交流的，无能的哥哥感到生气吧，到现在为止，我甚至依旧觉得她很陌生，所以就算我得知她的心理问题后很想为她做点什么，但也能理解她想要把我推开的心情。
是啊，我对此又能做到什么呢？
都是我不好，我不能被称为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强烈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再次浮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我想为秋遥做点什么，我想要拯救深陷抑郁的她。
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在我最好的朋友卓被要求转学的时候，即便我和他的家长谈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卓还是走了。在秋遥被负面情绪压垮时，我也没有办法帮助她。
我明明什么都做不到......
“文艺汇演……”我回忆着下午秋遥说的话。